酒店顶层的喧嚣与骚动,如同被隔音层吞噬,并未传到楼下灯火辉煌的街道。在灰隼通过加密信道提供的实时追踪引导下,林澈、苏晚晴以及坚持要跟来的张伟和王峰,如同一支精悍的特种小队,沿着消防通道和监控盲区,无声而迅疾地向下追击。
“他们分成了两路,”苏晚晴看着手包屏幕上闪烁的、代表异常信号残余轨迹的光点,语速飞快,“一路向西,试图进入地铁网络;另一路向东,目标是港口区。灰隼正在尝试锁定东路的信号,干扰很强。”
“我们去东路。”林澈毫不犹豫。直觉告诉他,那个方向,有他必须面对的东西。“张伟,王峰,你们……”
“少废话!”张伟打断他,眼神里是球场上的那种执拗,“你以为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王峰没说话,只是用力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澈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言。这份在球场上磨砺出的信任与默契,此刻超越了言语。
四人冲出酒店后巷,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早已等在预定的接应点。车门滑开,司机位上的灰隼依旧是那身灰色的连帽衫,帽檐压低,看不清面容,只是微微颔首。
“上车。东路目标车辆,黑色厢式,车牌模糊,有信号屏蔽特征。”他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传来,冰冷而高效。
车辆无声地汇入车流,在灰隼精准的驾驶下,如同游鱼般在夜晚的城市街道中穿梭。车内的气氛凝重,没有人说话,只有苏晚晴设备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和灰隼偶尔报出的方位信息。
“他们进入了港区三号废弃仓库区。”灰隼说道,“信号在这里变得极其微弱,有高强度局部屏蔽。这是预设的接应点或安全屋。”
车辆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下。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如同怪兽骸骨般匍匐在黑暗中的废弃仓库群,只有零星几盏残破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更添几分诡秘。
“我和林澈进去。张伟,王峰,你们在外面策应,注意观察,有任何异常,立刻按我之前给你们的频道呼叫。”苏晚晴快速分配任务,语气不容置疑。她的冷静和专业,在此刻成为了团队的主心骨。
张伟和王峰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这不是逞能的时候,重重点头。
林澈和苏晚晴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林澈深吸一口气,将精神集中,那“轨迹预判”的能力被他小心翼翼地维持在最低消耗的警戒状态,如同在黑暗中张开的蛛网,感知着周围能量的细微波动。
两人如同幽灵般潜入仓库区,凭借着灰隼提供的粗略地图和苏晚晴的方位指引,向着信号最后消失的区域靠近。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仓库门前。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死寂得可怕。
林澈的感知中,里面传来几股混乱而冰冷的能量波动,其中一股……带着一种熟悉的、被压抑的狂暴。
是李慕风?!他也在这里?
没有时间细想。林澈对苏晚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跟在身后,自己则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吱呀——”刺耳的摩擦声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
就在门开的瞬间,一道黑影如同猎豹般从侧方的阴影中扑出!手中幽蓝的电光闪烁,直刺林澈脖颈!
林澈的“轨迹预判”在危机下自动激发!他“看”到了那电击棒袭来的轨迹,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同时右脚如同鞭子般抽出,精准地踢在对方的手腕上!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电击棒脱手飞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仓库深处的黑暗中,响起了秃鹫那冰冷而带着怒意的声音:“废物!启动‘深潜者’!”
“嗡——!”
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猛地从仓库深处爆发!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强行唤醒!
林澈瞳孔骤缩,他看到,在仓库中央,李慕风被两名黑湖队员按住,脖颈后的那个蓝点骤然变得刺目,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声,原本被抑制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开始失控地奔涌!
“阻止他!过载启动就来不及了!”苏晚晴惊呼,她手中的设备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显示李慕风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飙升到危险区域!
“灰隼!”林澈对着微型麦克风低吼。
“干扰最强点,就是他颈后的控制器!能量核心!”灰隼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显然也在对抗着强大的屏蔽。
必须打断他!
林澈没有任何犹豫,将残存的精神力孤注一掷地灌注到“轨迹预判”中!他不再去感知具体的攻击轨迹,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锁定在了李慕风脖颈后那个疯狂闪烁、如同心脏般搏动的能量源上!
一条清晰的、由狂暴能量构成的“轨迹”,在他意识中亮起!
他动了!无视了旁边试图阻拦的黑湖队员,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直冲向正在异变的李慕风!
一名黑湖队员试图拦截,被林澈一个简洁迅猛的变向晃过!另一人手持某种声波武器瞄准,却被从门口精准射入的一颗小石子(来自外面的张伟?)打中了手腕,设备偏斜!
就是现在!
林澈冲到李慕风面前,在李慕风那充满狂暴和痛苦的眼神注视下,没有攻击他的身体,而是并指如刀,将体内那属于“艾弗森法则”的、代表着极致突破与精准的力量,凝聚于指尖,沿着那条感知到的能量轨迹,狠狠地“点”在了那个刺目的蓝点之上!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刺目的蓝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如同烧毁的电路般,迅速黯淡、熄灭!
李慕风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剧烈挣扎的身体骤然僵直,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只剩下空洞与茫然。他脖颈后的皮肤,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小点。
过载,被强行中断了。
“控制器失效!目标生命体征稳定,但神经受损严重!”苏晚晴快速报告,同时手持一个喷雾装置,对着仓库内的几个角落喷射——那是她准备的强效麻醉气体。
“撤!任务失败!”秃鹫在黑暗中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知道大势已去,毫不犹豫地带着剩余还能行动的手下,撞开仓库另一侧的破窗,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林澈没有去追,他单膝跪地,扶着昏迷的李慕风,感受着自己几乎被掏空的精神力和剧烈跳动的心脏。刚才那一指,看似简单,却几乎耗尽了他对法则之力的所有理解和控制。
仓库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弥漫的麻醉气体和倒地的黑湖队员。
灰隼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黑湖此次行动小队已确认撤离,接应力量被拦截。李慕风……我会处理。你们该离开了。”
林澈抬起头,看着破窗外透进来的稀疏星光,又看了看身边昏迷的李慕风,心中百感交集。
胜利了,但代价呢?
他站起身,对苏晚晴点了点头。
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出了这座弥漫着失败与拯救气息的废弃仓库。门外,张伟和王峰焦急地迎了上来。
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湖面,已被击碎。但深水之下的暗流,似乎涌动得更加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