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下的黑暗并不能带来片刻安宁,反而放大了观众席上对手球迷的嘲弄和己方替补席压抑的沉默。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澈能清晰地感觉到,属于“答案”的那股锐利力量,依旧在他血管里不安分地窜动,却像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无处发泄。
“哔——!”
短暂的节间休息结束,第二节即将开始。
教练站在队员们面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用毛巾盖着头的林澈身上。
“林澈。”教练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你下来休息。”
毛巾下的身体猛地一僵。
“王峰,你上。”教练没有任何解释,直接做出了换人调整。
林澈缓缓扯下毛巾,露出那张写满不甘与茫然的脸。他看到队友王峰——那个以前和他竞争上岗的替补分卫——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同情和跃跃欲试的神情。
没有争辩,没有质问。在绝对的战术失败面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他默默地,如同第一节开始时那个被晃倒的对手一样,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挪到了替补席最末端的位置坐下。冰冷的塑料座椅,与开场时被众人环绕的感觉,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比赛重新开始。失去了林澈这个“不稳定强点”,江南大学反而打得更加整体。球在队员们手中流畅地传导,寻找着最好的机会。王峰虽然没有林澈那种爆炸性的突破,但他的跑位更积极,投篮更果断,几次中距离稳稳命中,帮助球队紧紧咬住了比分。
每一次江南大学得分,替补席上都会爆发出欢呼。但这欢呼与林澈无关。他像一个被遗忘的局外人,眼睁睁看着球队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与强大的对手鏖战。
这种被剥离感,比对手的嘲讽更让他刺痛。
“看到了吗?”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是那个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天道”系统,“你依赖的,终究是外物。当弱点暴露,你便一文不值。”
“不……不是的!”林澈在内心嘶吼,“是他们不懂!只要……只要我再强一点,只要我能弥补投篮的弱点……”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场内。理工大的防守因为忌惮江南大学的整体进攻,不再像第一节末段那样极端收缩。空间被拉扯开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
如果……如果现在上场的是他,拥有这依旧强大的突破能力,再加上……
他的意识再次沉入那片纯白的空间。
全息界面冰冷地悬浮着。
【资产栏】里,“稳定中距离投射:78%”已经变成了灰色,后面标注着【(已抵押,当前效能:约25%)】。
他的目光在资产栏里剩下的选项中疯狂扫视。
【左手运球熟练度:85%(可抵押)】
【体能储备:c+级(可抵押)】
【防守专注度:b级(可抵押)】
抵押什么?换取什么?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可借贷能力的列表上,一个散发着幽暗光芒的选项,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三分投射天赋:斯蒂芬·库里级手感(限本场剩余时间)】
库里!那个用三分球改变了篮球时代的男人!无视防守,超远距离,一剑封喉!
只要有了这个,配合他依旧存在的“答案”突破,他将再无短板!对手还敢放空他吗?到时候,突破和投篮将形成完美的威胁,他将真正成为无解的存在!
代价呢?
他看着那闪烁着、仿佛在诱惑他的【左手运球熟练度:85%】。
失去左手运球,意味着他的突破将失去一半的威胁和变化,更容易被针对。
但是……如果有了库里的三分,他还需要那么复杂的突破吗?他可以直接在三分线外解决问题!
这是一个赌博。用未来的潜力和技术的全面性,换取眼前极致的、立竿见影的远程火力。
“林澈。”
一个温和却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他内心的天人交战。
他猛地回过神,发现苏晚晴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的空位上。她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电解质水,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深处的挣扎。
“你的身体数据波动非常大。”她低声说,语气不容置疑,“尤其是在你完成那些高难度动作,以及……尝试投篮的时候。这很不正常。告诉我,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林澈接过水,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指,触电般地缩回。他避开她的目光,仰头灌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邪火。
“我……只是想赢。”他声音沙哑地重复着苍白的理由。
苏晚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继续逼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最快的路,恰恰是最远的弯路。别迷失了自己,林澈。”
别迷失了自己……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他一下,却不足以刺破那被欲望和绝望充斥的气球。
就在这时,场上风云突变。理工大加强了防守强度,连续造成江南大学失误,打出一波6比0的小高潮,再次将分差拉开。
32 : 40。江南大学落后8分。
教练焦急地在场边踱步,替补席上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需要得分!需要打破得分荒!
需要……他!
林澈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的决绝取代。
他无视了苏晚晴担忧的目光,再次将意识沉入那片纯白。
他看着【左手运球熟练度:85%】,又看了看【三分投射天赋:斯蒂芬·库里级手感(限本场剩余时间)】。
“抵押!”
他在脑海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抵押左手运球!换取库里的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