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微的、模仿得几乎可以乱真却又带着一丝异样的敲门声,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顾梦依紧绷的神经。她紧握着勃朗宁手枪,冰凉的金属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身体紧贴冰冷的墙壁,呼吸压到最低,耳朵捕捉着入口处最细微的动静。
敲门声停顿了片刻,外面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接着,传来一阵轻微的、金属刮擦木板的声音——是在撬锁!
不能再等了!
顾梦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猛地向旁边一闪,同时举起手枪,对准入口木板连接处的大致方位!
“砰!砰!”
两声枪响在狭小的密室内震耳欲聋!子弹穿透木板,打向外面的未知空间!
“呃啊!”外面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以及身体倒地的闷响!
打中了!
但顾梦依没有丝毫喜悦,因为她听到外面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和低沉的惊呼!
“里面有人!有枪!”
“强攻!”
“砰!砰!砰!” 更多的子弹从外面射来,打得木屑纷飞,密室入口瞬间变得千疮百孔!对方火力凶猛,显然是有备而来!
顾梦依迅速蹲下,利用室内简陋的家具和那个沉重的暗房操作台作为掩体。子弹呼啸着从她头顶掠过,打在后面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个弹坑。硝烟和尘土弥漫开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知道这个密室,而且直接强攻,说明“老枪”很可能已经暴露甚至遭遇不测。他们是为胶卷而来!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看准对方换弹的间隙,猛地探身,朝着入口方向再次连开两枪,试图压制对方。
“噗!” 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胳膊飞过,带起一道火辣辣的血痕!剧痛让她闷哼一声,缩回掩体后面。
“她受伤了!冲进去!” 外面有人喊道。
沉重的脚步声逼近,入口处被破坏的木板被猛地踹开,一个端着冲锋枪的黑色身影率先冲了进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密室另一侧,那块通往地道的地板突然被从下面猛地顶开!“老枪”满身污泥和血迹,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从地道口一跃而出,手中握着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把闪着幽蓝光芒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噗!噗!”
两声轻微而致命的枪响!刚刚冲进来的那个枪手和紧随其后的另一人,应声倒地,额头上各自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老枪”的动作快如闪电,他没有任何停顿,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从入口处射来的子弹,同时抬手又是“噗噗”两枪,精准地命中门外一个试图探头射击的敌人!
瞬间,攻守易形!突如其来的背后打击让外面的敌人阵脚大乱!
“走!” “老枪”对着顾梦依低吼一声,眼神凌厉,示意她进入地道。
顾梦依没有犹豫,忍着胳膊的疼痛,迅速冲向地道口。
就在她即将钻入地道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在密室入口外侧的阴影里,一个一直没有参与强攻、穿着灰色风衣的身影,正冷冷地注视着室内。那人脸上似乎带着一种……嘲弄的、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
是叶怀明的人?还是……“信鸽”?
顾梦依来不及细想,已经被“老枪”推着钻进了狭窄的地道。
“老枪”紧随其后,在钻入地道前,他回头朝着入口方向扔出了某个东西——那是一枚冒着烟的美制mK2手雷!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地道口响起,强烈的冲击波即使在地道深处也能感受到,泥土簌簌落下。这一下,彻底堵死了追兵从这个方向进来的可能。
两人在地道中拼命爬行,身后是燃烧和坍塌的声响。不知爬了多久,直到确认后面再无追兵,两人才在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岔道口停下,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顾梦依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火辣辣地疼。“老枪”的状况更糟,他胸前有一道狰狞的刀伤,虽然简单包扎过,但依旧在不断渗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阿炳……死了。”“老枪”喘着气,声音沙哑而疲惫,“我去晚了一步。他被人灭口了,就在他那个狗窝里。我赶到时,杀手刚走,我追上去干掉了两个,但还是有一个跑了……他们显然是故意放我找到阿炳,然后设下了这个连环套。密室的位置……可能也是阿炳临死前被迫说出来的,或者他们早就知道。”
顾梦依的心沉了下去。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那个穿灰风衣的人……”她想起那个诡异的身影。
“我没看清,”“老枪”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肯定是个头目。我们彻底暴露了,海城不能再待了。”
他看向顾梦依,眼神复杂:“胶卷……你看了全部内容吗?除了‘老板’和‘信鸽’,还有什么?”
顾梦依摇了摇头:“我只来得及告诉你的那些。‘老枪’,你……”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老枪”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嘴,摊开时,掌心是一片刺眼的鲜红。
他的伤势,远比看起来要重。
“听着,”“老枪”抓住顾梦依的手,力气大得惊人,眼神中燃烧着最后的光芒,“我可能……走不了了。但你必须出去!带着胶卷,去找……去找一个叫‘裁缝’的人……他在……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抓着顾梦依的手也渐渐松开,眼神开始涣散。
“在哪里?‘裁缝’在哪里?!”顾梦依焦急地摇晃着他。
“老枪”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随即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地道里,只剩下顾梦依粗重的喘息,和“老枪”逐渐微弱的脉搏。她握着那卷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胶卷,看着眼前这个救了她又因她而垂死的陌生男人,感受着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黑暗与绝望。
下一个名字——“裁缝”,是她最后的希望吗?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