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混乱焦灼的关头,远处突然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 ——“叮铃铃” 的声响穿透了喧闹,像一股清泉浇灭了几分暴戾。一个穿白色护士服的姑娘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疾驰而来,车筐里的棕色药箱稳稳当当,车后座还绑着个帆布包。她看到老槐树下的对峙与伤员,脸色一沉,立刻捏紧车闸停在路边,快步跑了过来,清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还打人!”
张舒铭捂着膝盖抬头,瞬间愣在了原地。眼前的姑娘约莫二十八九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青春的气息里透着成熟的温婉,如同春日清晨带着露珠的梨花,明媚又干净。她扎着一条利落的低马尾,乌黑的发梢随着跑动微微晃动,额前整齐的刘海下,是光洁饱满的额头,衬得眉眼愈发清丽。身上的白色护士服洗得有些发白,却熨烫得平平整整,每一道褶皱都规规矩矩,胸前别着的 “青石镇卫生所” 胸牌在阳光下闪着淡光,上面 “陈雪君” 三个字清秀工整。
她的眼睛很大,瞳孔像澄澈的湖水,透着股不卑不亢的韧劲,却又藏着温柔。走到赵磊身边,她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指尖轻轻扶住他的胳膊,语气急切却平稳:“你怎么样?哪里疼得厉害?别乱动,我看看。”
赵磊捂着后腰,疼得额角冷汗直流,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艰难地指了指后腰的位置。陈雪君立刻打开药箱,动作麻利地拿出听诊器和手电筒,又从帆布包里掏出消毒棉片。她轻轻掀起赵磊的衬衫,露出的后腰上赫然肿起一块巴掌大的青紫色淤青,边缘还泛着暗红,看着触目惊心。“这伤不轻,得赶紧去卫生所拍个片,说不定伤到腰椎了,绝对不能耽误。” 她抬头看向张舒铭,眼神清亮而急促,“你能帮我扶他到自行车后座吗?我载他过去,路不远。”
刘大虎盯着陈雪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忌惮。他在青石镇横行多年,自然知道陈雪君的来历 —— 陈家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乡村医生世家,陈雪君的父亲陈老大夫医术高明,治好了不少村民的疑难杂症,威望极高。陈雪君继承了父亲的手艺,大学读的是医学院,毕业后没留在城里,反而回了青石镇卫生所,不仅医术好,人还心善,镇上不管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红白喜事,她都随叫随到,口碑极好。真要是得罪了她,不仅在镇上落不下好名声,以后家里人有个病痛,怕是没人愿意伸手。
他悻悻地啐了一口,对着身后的黄毛混混使了个眼色,语气硬邦邦却没了刚才的嚣张:“走!算他们走运!” 说完,慌忙骑上摩托车,三个身影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花生和作业本。
张舒铭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和陈雪君一起把赵磊扶到自行车后座。“你扶紧他的腰,别让他晃动,我骑慢些。” 陈雪君叮嘱着,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推着自行车迈步。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起,露出里面淡蓝色的碎花衬衫,清爽又素雅,配上她沉稳的脚步,竟让人莫名感到安心。
路上,赵磊缓过一口气,声音虚弱地说:“张老师,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逞能……”
“别这么说,你保护了李婶和村民,做得很对。” 张舒铭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前面骑车的陈雪君身上,心里满是感激。他转头看向陈雪君的背影,忍不住说道:“陈大夫,谢谢你,刚才多亏了你及时赶来,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陈雪君回头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意:“不用谢,我正好去邻村出诊回来,路过这里。你们跟刘大虎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听说他仗着有点势力,经常在镇上收‘保护费’,还霸占摊位,欺负老百姓。”
“我们帮村民联系了县合作社收购农产品,刘大虎想来抢生意,没成便动手捣乱。” 张舒铭简单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雪君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愤慨:“这些人太过分了!青石镇的村民本来就靠种地、摆摊过日子,不容易,他们还这么欺压人。赵老师的伤我会好好处理,你们放心,要是后续需要验伤、开证明,我都能帮忙。”
青石镇卫生所就在镇政府旁边,是一栋两层砖瓦房,门口挂着 “青石镇卫生院” 的木牌,字迹虽有些褪色,却擦拭得干净。这是陈家世代经营的地方,院里还种着几株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陈雪君把赵磊扶到诊疗室的病床上,打开药箱,拿出红花油、纱布和活血化瘀的药膏,动作熟练又轻柔地给赵磊的后腰涂药:“会有点疼,是正常反应,你忍忍。”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涂药时特意避开了最肿的地方,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起到了按摩活血的作用,又没加重伤痛。赵磊虽然疼得倒吸凉气。“陈大夫,你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吧?我听说陈家是咱们这儿有名的医生世家。” 张舒铭忍不住问道。
“快六年了。” 陈雪君一边细心地缠纱布,一边轻声说,“我爸就是乡村医生,干了一辈子,我从小跟着他学认草药、包扎伤口,大学读的也是临床医学。本来在市里的医院实习,后来我爸年纪大了,卫生所没人照看,镇上的老人孩子也需要人,我就回来了。编制还在县医院,平时主要在镇里坐诊。”
张舒铭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陈雪君的五官算不上惊艳,却组合得格外舒服,皮肤是健康的白皙,鼻梁挺直,嘴唇是自然的淡粉色,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又坚定,透着股悲悯的善意。她不仅人长得清秀,心肠更是好得纯粹,在刚才那样的险境里,竟敢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呵斥恶霸,这份勇气与善良,像一道光,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里。
他拿出钱包,语气诚恳:“陈大夫,诊疗费多少钱?我现在给你。”
“不用急,也不用这么多。” 陈雪君摆摆手,笑容温和,“赵老师是因为帮村民受伤的,我这都是举手之劳,诊疗费就收个药钱就行。”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张舒铭,眼里带着几分赞许,“你就是那个从师大毕业来中学教书的张老师吧?我听好多村民提起过你,说你讲课特别好,还免费给贫困学生补功课,帮李婶他们卖玉米。我邻居家的孩子就在你班上,说你是他遇到过最好的老师。”
张舒铭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在镇上竟有这样的口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尽老师的本分,没什么特别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本分。” 陈雪君收拾着药箱,语气认真,“青石镇中学以前的老师,要么怕王福升的权势,要么一门心思想着捞钱,像你这样真心为学生、为村民着想的,真的很少见。还有凌老师,我上次去学校给学生体检,看到她在储物间给几个学生补课,那么热的天,连个风扇都没有,她满头大汗也没抱怨一句,也是个好老师。”
提到凌薇,张舒铭心里一暖 —— 原来还有人默默关注着她们的付出。“凌老师确实不容易,她也是被王福升刁难,才只能在储物间给学生上课。”
陈雪君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张舒铭手里。名片是朴素的白色,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青石镇卫生所 陈雪君”,下面印着一串电话号码,旁边还手写了一行小字:“24 小时出诊,夜间可打家庭电话”。“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她叮嘱道,“赵老师要是后续疼得厉害,或者有头晕、恶心的症状,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可以上门复诊。你们要是再遇到刘大虎他们捣乱,也别硬扛,我表哥是派出所的李军警官,我跟他打个招呼,让他多留意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