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日高悬在青石镇的上空,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炭火,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青石镇中学门口的老槐树下,总算有片稀疏的树荫,李婶的文具小摊就摆在这儿。车斗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摞摞作业本,旁边还堆着两袋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是她连夜剥好的花生 —— 这是她特意留给张舒铭的,上次多亏了他帮忙联系合作社卖掉玉米,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她无以为报,只能用自家种的花生表表心意。
张舒铭和赵磊早早就在摊旁等着了,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却依旧挺直着腰板。没过多久,县合作社的老周骑着一辆蓝色三轮车赶来,车斗里装着磅秤和一沓收购合同,身后还跟着三个扛着麻袋的村民,都是听闻李婶的玉米卖了好价钱,特意来跟着张舒铭谈花生、红薯收购的。
“张老师,赵老师,辛苦你们等这么久!” 老周擦了擦额头的汗,爽快地掏出合同,递给最前面的刘大叔,“按昨天电话里说的,花生一斤八毛五,红薯六毛,收上来直接拉去县城的加工厂,绝不压价,钱当场结清,绝不拖欠!”
刘大叔搓着粗糙的双手,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眼角的褶子里都盛满了感激:“俺们就信张老师!上次李婶的玉米,要是没张老师帮忙,指不定就烂在地里了,还卖不上价。以前镇上的刘大虎介绍的收购商,一斤才给六毛,钱还拖拖拉拉,有时候半年都结不清,俺们都被坑怕了!”
赵磊站在旁边,帮着老周整理合同和磅秤,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衬衫。他来青石镇中学两年,早就看不惯王福升的贪婪龌龊,也恨透了刘大虎这群恶霸的为非作歹,只是一直没勇气站出来反抗。现在有张舒铭带头,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退缩了,得试着站出来,做点对得起良心的事。“刘大叔,您把身份证给我,我帮您登记信息、填合同,省得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看不清楚。” 他接过刘大叔递来的身份证,认真地在合同上一笔一划地填写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李婶看着眼前热闹又和睦的场面,眼圈忍不住有点红 —— 前几天她还愁得整夜睡不着觉,玉米卖不出去,摊位又被刘大虎刁难,差点以为日子就过不下去了。现在不仅玉米卖了好价钱,还有这么多乡亲来跟着张老师做事,她觉得日子终于有了盼头,心里暖烘烘的。“张老师,赵老师,老周师傅,中午都去俺家吃饭!俺给你们煮花生粥,再炒两个家常菜,尝尝俺的手艺!” 她一边说,一边掀开旁边一个小盆的盖子,里面是煮好的花生,颗粒饱满,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抓起一把就往三人手里塞。
张舒铭刚要推辞,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像一群横冲直撞的野兽。三辆红色摩托车呼啸着驶来,车轮碾过路面溅起尘土,径直停在小摊前,挡住了阴凉。为首的正是刘大虎,他穿着一件花衬衫,敞着怀,露出胸口狰狞的纹身,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神凶狠如狼。身后跟着两个染着黄毛的混混,胳膊上也纹着乱七八糟的刺青,手里还拎着钢管,一看就是镇上的闲散人员,平日里无恶不作,欺压百姓。
“哟,挺热闹啊?” 刘大虎猛地跳下车,脚重重地踹在李婶的小摊车斗上,“哐当” 一声巨响,车斗里的作业本散落一地,有的掉进了旁边的泥水里,瞬间脏得不成样子。“李婶,谁让你在这摆摊的?昨儿没跟你说清楚?这地方现在归我管了,不让摆了,你耳朵聋了?”
李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赶紧蹲下身去捡散落的作业本,声音带着哭腔:“张老师帮俺跟合作社谈生意,就这一会儿,马上就好,不耽误事……”
“张老师?” 刘大虎冷笑一声,吐掉嘴里的烟蒂,用脚狠狠碾了碾,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张舒铭和赵磊,充满了挑衅,“张舒铭,你真是闲得慌!不好好待在学校上课,整天帮这些穷酸村民搞什么破合作?王福升没跟你说过,学校不允许老师‘不务正业’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抢我的生意!”
老周皱起眉头,往前迈了一步,挡在李婶身前,语气坚定:“这位同志,我们是县农业合作社的,合法收购农民的农产品,帮乡亲们增加收入,你凭什么来捣乱?这是违法行为!”
“合法?” 刘大虎身后的黄毛混混嗤笑一声,上前猛地推了老周一把,老周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青石镇,刘大虎哥说的就是法!我说不合法,它就不合法!这摊今天必须掀,谁拦着谁倒霉!” 说着,他伸手就去掀车斗里的花生袋,麻袋被扯破,饱满的花生撒了一地,混着泥土和灰尘,看着格外刺眼,让人心疼。
“住手!” 赵磊突然往前一站,挡在小摊前,胸膛微微起伏,虽然心里有点发怵,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你们这是抢劫!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老百姓,还有王法吗?我已经打电话给镇派出所了,他们马上就到!” 其实他根本没来得及打电话 —— 他只是想吓退这些恶霸,可话一出口,刘大虎的脸色变得更加凶狠。
“你个窝囊废还敢叫板?” 刘大虎怒喝一声,猛地冲上去,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赵磊的胸口。赵磊没来得及躲闪,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老槐树的树干上,后腰正好磕在凸起的树瘤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嘴角竟然溢出了一丝血迹。
“赵磊!” 张舒铭见状,心头一紧,赶紧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转头怒视着刘大虎,眼神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敢打人?我现在就报警!” 他掏出手机,刚要拨号,另一个黄毛混混就猛地冲了上来,一把夺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啪” 的一声,手机屏幕瞬间裂开,机身也摔得变了形 —— 那是他姐姐省吃俭用攒了三个月工资给他买的诺基亚,才用了不到三个月,是他和家里联系的唯一工具。
“报警?你报啊!我看你往哪报!” 刘大虎上前一把揪住张舒铭的衣领,用力往上提,眼神凶狠,语气阴恻恻的,“王福升早就跟我说了,你再敢多管闲事,不仅让你滚出青石镇中学,还让你在青石镇待不下去!识相的就赶紧滚,别在这碍事,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舒铭被他揪着衣领,呼吸有些困难,却依旧不肯低头,死死瞪着刘大虎:“你仗势欺人,欺压百姓,迟早会遭报应的!这些村民的农产品,我必须帮他们卖出去,你想捣乱,先过我这关!”
“还敢嘴硬!” 刘大虎怒不可遏,抬起拳头就往张舒铭的脸上砸去。张舒铭下意识地偏头躲闪,拳头擦着他的脸颊过去,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反手去推刘大虎,却被身后的黄毛混混用钢管狠狠砸在了后背,“咚” 的一声闷响,张舒铭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火烧一样。
周围的村民吓得不敢上前,刘大叔想偷偷溜到旁边的小卖部打电话报警,却被另一个混混发现,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用力推搡着回到原地,刘大叔的胳膊被揪得通红,疼得直咧嘴。李婶蹲在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作业本、花生,还有被打得嘴角流血的赵磊、后背受击的张舒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着说:“别打了,别打了!俺不摆摊了,俺把摊收了还不行吗…… 求求你们,别打张老师和赵老师了……”
刘大虎还不肯罢休,又抬脚踹了张舒铭的腿一下,张舒铭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火辣辣地疼,却依旧咬着牙,抬头瞪着刘大虎:“你…… 你休想吓倒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