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刚上课,王福升就把张舒铭叫到办公室,扔给他一叠表格:“把高一两个班的补课费名单整理出来,每个学生的名字、家长电话、缴费金额都要填清楚,今晚八点前给我,不能出错。”
张舒铭拿起表格,发现上面的学生名字有一半是错的,有的甚至没在他的班里。“王校长,这些名字……”
“名字错了?” 王福升斜了他一眼,“你不会自己去核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当什么老师?今晚必须交,交不上你就别下班了。”
张舒铭攥着表格,走出办公室 —— 他知道,王福升是因为早上看见他和王笑莉说话,故意刁难他。但他没退路,只能拿着表格,挨个去教室核对名字,又跑去找赵磊要家长电话,忙得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晚上七点半,张舒铭终于把表格整理好,送到王福升办公室。王福升扫了一眼,又扔回来:“这里怎么少了三个学生的电话?你再去核对!” 张舒铭咬了咬牙,转身又往教室跑 —— 那三个学生是住校生,已经回宿舍了,他只能打着手电筒,在漆黑的宿舍楼道里挨个找。
等他终于把填好的表格交上去时,已经快九点了。学校旁的电话亭里,传来林晓芸温柔且带着一丝担忧的声音:“舒铭,你那边一切都还好吧?工作还顺利吗?”那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张舒铭的心田,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牵挂。
“挺好的,你别担心,我再适应适应。照顾好自己。”张舒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而轻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微微仰起头,看向窗外那片夜空。青石镇的星星很亮,一颗一颗镶嵌在深邃的夜幕中,闪烁着清冷的光芒。然而,这璀璨的星空却照不亮他脚下这充满迷茫与无奈的路。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刚响,张舒铭还没走进教室,就被王福升堵在了办公楼走廊。矮胖的身影往楼梯口一横,手里攥着一叠皱巴巴的表格,“啪” 地甩在张舒铭怀里,力道重得让他踉跄了半步。
“把高一两个班的补课费名单整理出来。” 王福升下巴微抬,啤酒肚随着呼吸起伏,“每个学生的名字、家长电话、缴费金额,一个都不能少,今晚八点前给我,错一个字你自己看着办。”
张舒铭低头翻看表格,眉头瞬间拧成疙瘩。纸上的字迹潦草歪斜,高一(1)班的名单里混着好几个高二学生的名字,还有三个名字压根不是他班上的,甚至有个 “李小红” 写成了 “李小说”,笔画都缺了半截。“王校长,这些名字和班级对不上,还有不少错别字……”
“对不上?” 王福升斜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张老师是海东师大的高材生,这点小事还要我教?错了不会自己去核对?学生名单你没有?还是不会写字?” 他往前凑了两步,烟味混着汗味扑面而来,“我看你早上跟王干事聊得挺投机,心思没放在工作上吧?”
这话戳得张舒铭心口一闷,他才明白,王福升是记恨早上他和王笑莉的接触,故意来找茬。“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核对需要时间,而且家长电话……”
“电话不会找赵磊要?不会去问班主任?” 王福升打断他,手指重重戳在表格上,“别跟我找借口!今晚八点,准时放我办公桌上,交不上来,你就不用下班了,什么时候弄好什么时候走。” 说完,他背着手,踩着沉重的步子往办公室去,留下张舒铭抱着表格站在原地,指腹捏得发白,表格边缘都被攥出了褶皱。
第一节数学课,张舒铭只能拜托邻班老师代课,自己抱着表格扎进了教室。他先逐一对着学生名册核对名字,把错漏的一个个划掉重写,又跑去找赵磊要家长电话。赵磊正在批改作业,闻言压低声音:“王校长这是故意刁难你呢,上次我整理名单,他也是给了份错的,折腾到半夜才弄好。” 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泛黄的通讯录,“我这儿只有部分电话,剩下的你得自己问学生,尤其是住校生,家长电话换得勤。”
张舒铭谢过赵磊,又挨个教室跑。上课铃响了又停,他在两个班之间来回穿梭,遇到学生说不知道家长电话的,还要记下地址,打算稍后再联系。正午的太阳炙烤着校园,办公楼里没风扇,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身上。他顾不上喝口水,连食堂的饭都错过了,直到傍晚六点,才勉强把名单和电话核对大半。
刚坐在图书角的旧椅子上歇口气,张舒铭又想起王福升 “缴费金额” 的要求 —— 王校长压根没给缴费记录,只说 “按每个学生五十块算,没交的也要注明”。他只能又跑去找各班班长,逐一确认缴费情况,等把这些信息补全,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校园里只剩下零星的灯光。
七点半,张舒铭攥着整理好的表格,快步走向校长办公室。王福升正靠在椅背上抽着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他接过表格,随便翻了两页,眼皮都没抬,又 “啪” 地扔了回来:“这里怎么少了三个学生的电话?”
张舒铭低头一看,是三个住校生的信息栏空着。“这三个是住校生,中午问的时候说记不清,我想着晚上去宿舍问……”
“晚上?” 王福升猛地坐直身体,脸色沉了下来,“我让你八点交,现在都七点半了,你还没弄好?张舒铭,你这工作态度也太成问题了!” 他把表格往桌上一拍,“现在就去宿舍问,半小时内给我补齐,晚一分钟,这个月奖金你就别想了。”
张舒铭咬了咬牙,没敢反驳。他抓起表格,快步跑出办公楼,校园里已经黑透了,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坑洼的路面。住校生宿舍在校园西北角,楼道里没灯,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映着斑驳的墙皮。他挨个宿舍敲门,轻声询问,三个学生分散在不同楼层,等他终于把电话补齐,回到办公楼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八点五十。
王福升接过表格,扫了一眼,没再挑刺,只是挥了挥手:“行了,回去吧。” 那语气里的敷衍,像是在打发一只碍眼的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