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蕴含无尽星空的眼眸凝视而来,苍老威严的声音直接在神魂中响起,沈清尘(灵魂)只觉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与悲恸汹涌澎湃,几乎难以自持。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深吸一口气,以灵魂本音恭敬回应,不再掩饰:
“不肖子孙沈清尘,乃……乃显皇帝(其父皇年号)嫡子,拜见太祖皇帝!” 他虽占据云青黛之身无法行大礼,但神魂的意念却充满了赤诚与激动。
“显皇帝……擎苍的儿子……”太祖沈昊天的神魂法体微微波动,星空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追忆,有痛惜,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国祚……终究是断送了吗……”
这声叹息,仿佛承载了千载兴衰,万民因果,沉重得让整个大殿的星光都为之一黯。
一旁的谢凌云心中亦是震动,默默收剑而立。前朝开国太祖的神魂当面,这等人物,已超脱世俗恩怨,他保持静默,以示尊重。
“清尘……你很好。”太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沈清尘的灵魂本质,“魂穿异体,历劫而不灭,心志坚韧,犹存复国之念,未愧沈氏血脉。”
沈清尘心中一酸,无数委屈、不甘与坚持涌上心头:“孙儿无能,未能护住社稷,致使江山倾覆,父皇蒙难……”
“非你之过。”太祖打断他,语气恢宏而超然,“王朝兴替,自有定数。沈氏气运已衰,非人力可挽。强逆天命,徒增伤亡耳。”
这话语,带着一种勘破世情的淡漠,让沈清尘心中一凉。难道连太祖都认为复国无望?
但太祖接下来的话,却峰回路转:“然,国可亡,道不可绝。沈氏真正的传承,并非万里江山,而是……血脉中的龙气本源,以及……守护人族气运之责。”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清尘:“你既能引动‘玄玑龟甲’,寻至此地,便是机缘已至。朕残魂滞留于此,并非苟延残喘,而是借这‘周天星仪’镇压一处连通‘归墟核心’的空间裂隙,并等待有缘后人,承接遗泽。”
归墟核心?镇压裂隙?沈清尘与谢凌云皆是一惊!原来这座遗殿和太祖神魂,竟肩负着如此重大的使命!
“你所感知的归墟海星图,并非指向宝藏,而是指引通往真正龙气源头与应对未来大劫关键的路径。”太祖继续道,话语中信息量极大,“幽冥殿所求,亦非简单复辟,其背后……牵扯更深,关乎此界存亡。”
他目光转向谢凌云,虽无表情,却带着一丝审视:“镇北侯世子……谢擎之子。汝父之事,朕略知一二。其中另有隐情,非表面所见。汝能摒弃世仇,护持清尘至此,心性不凡,或也是应劫之人。”
谢凌云心神剧震!太祖竟知晓父亲之事另有隐情?他强忍追问的冲动,恭敬行礼:“晚辈谢凌云,见过太祖。护持清尘,乃份内之事。” 他此刻已完全将沈清尘视为并肩同伴,而非前朝余孽。
太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看向沈清尘:“清尘,朕时间无多。这缕残魂与星仪相连,即将彻底融入虚空,完成最后的封印。在此之前,朕可将龙气本源传承于你,助你重铸根基,真正掌控玄玑龟甲。但此过程凶险无比,需以大毅力承受龙气灌体之痛,更需……彻底接纳这具身体,灵肉合一,方能源源不绝滋养龙气。你……可愿承受?”
灵肉合一?沈清尘心中一震!这意味着,他必须彻底放弃对“云青黛”身体的排斥,真正将其视为己身,灵魂与肉身完美融合,才能承载并滋养这霸道的龙气本源!这无疑是对他自我认知的终极考验!
谢凌云也听出了其中的关键,担忧地看向沈清尘。彻底接纳女性身份,对于曾是太子的他,心理障碍何其之大!
沈清尘沉默片刻,眼中闪过挣扎、回忆、最终化为无比的坚定。复国或许渺茫,但守护人族气运之责,查明真相之愿,都需要力量!若连自身都无法超越,谈何其他?
他抬头,目光清澈而决绝:“孙儿……愿意!”
“好!”太祖神魂发出一声赞许的波动,整个大殿的星仪骤然加速运转,光芒大盛!“放松心神,接纳朕之遗泽!”
话音未落,太祖神魂法体骤然化作一道无比精纯、璀璨夺目的金色洪流,蕴含着最本源的皇道龙气与浩瀚的修行感悟,如同九天银河倾泻,直接灌入沈清尘的眉心识海!
“呃啊——!”
难以形容的撕裂与重塑之痛瞬间席卷了沈清尘的每一寸灵魂和肉身!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仿佛有金龙游走,骨骼发出噼啪的重组之声!属于“云青黛”的玄阴灵脉与这至阳龙气激烈冲突,又在那浩瀚感悟的引导下,艰难地走向一种玄妙的平衡与交融!
谢凌云紧张地守在一旁,全力护法,防止任何意外干扰。
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沈清尘在极致的痛楚中,坚守灵台一点清明,主动放开心防,引导灵魂与云青黛的身体进行最深层次的融合。过往的排斥、别扭渐渐消散,一种水乳交融、不分彼此的感觉开始滋生……
不知过了多久,金色的光芒渐渐内敛。沈清尘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金光一闪而逝,深邃如星海,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威严。他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修为仍是先天后期,但根基变得无比扎实厚重,玄阴之气中隐隐蕴含着一丝堂皇龙威,灵肉契合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依旧是沈清尘的灵魂,但已真正成为了“云青黛”!
“感觉如何?”谢凌云关切问道。
沈清尘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前所未有的完整感,微微一笑,这一笑,风华绝代,又带着一丝太子般的雍容:“从未如此好过。”声音清越,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
就在这时,整个虚空遗殿剧烈震动起来!星仪光芒急速黯淡,太祖神魂已彻底消散,最后的封印即将完成!
“此地即将封闭!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沈清尘急声道,他感应到星仪正指引出一条短暂稳定的空间通道,通向归墟海某处!
两人毫不迟疑,冲向星仪下方显现出的一道光门。
就在即将踏入光门的刹那,沈清尘心有所感,回头望向那即将消散的星仪,仿佛听到了太祖最后的意念传音:
“清尘,记住……龙气之源在归墟海眼……小心……幽冥殿背后的……黑暗……”
光门吞噬了两人身影。下一刻,整个虚空遗殿彻底湮灭于无形。
而谢凌云与沈清尘,则坠入了一条流光溢彩的空间通道,向着未知的归墟海深处而去。新的征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