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仙子离去后,凉亭内只剩下谢凌云与沈清尘二人。茶香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凝重气氛。侍女静立远处,垂首不语,恪守着本分。
“先疗伤。”谢凌云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不容置疑。他扶起气息依旧虚弱的沈清尘,在侍女的引领下,走向素心斋深处安排给他们的静室。
静室位于一处清幽小院,院内植有几丛翠竹,环境雅致。室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榻一桌,但桌椅床榻皆是由温润的灵木打造,空气中弥漫着宁神静气的檀香,显然对疗伤大有裨益。
谢凌云将沈清尘小心扶至榻上坐好,自己则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对面,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感觉如何?”
沈清尘(灵魂)内视己身,玄阴灵脉因过度催动秘术而黯淡受损,神魂亦传来阵阵刺痛。他微微蹙眉,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神魂受创,灵脉枯竭,需静养些时日。” 这具身体终究是先天之躯,强行施展那等秘术,反噬极重。
谢凌云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生机与药香的丹药,递到沈清尘面前:“这是‘蕴神丹’和‘回元丹’,对修复神魂、滋养灵脉有奇效。你先服下。”
沈清尘微微一怔。蕴神丹和回元丹皆是玄阶上品的珍贵丹药,即便在资源丰富的镇北侯府也存量不多。谢凌云竟如此轻易便拿出给他……
“不必推辞。”谢凌云看出他的迟疑,直接将丹药塞入他手中,语气平淡却坚定,“眼下你恢复实力至关重要。这岛上看似祥和,实则暗流汹涌,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自保之力。”
沈清尘不再多言,接过丹药服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两股暖流,一股直冲识海,温和地滋养着受创的神魂;另一股则沉入丹田,缓缓浸润着干涸的玄阴灵脉。效果立竿见影,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多谢。”他轻声道。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他记下了。
谢凌云摇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他:“现在,可以谈谈了。素心仙子口中的‘故人’,还有那‘楼主’,你可知晓多少?” 这个问题盘桓在他心中已久。
沈清尘沉吟片刻,梳理着纷乱的线索:“‘楼主’身份,我亦不知。但从影煞出现,以及素心仙子的话语来看,此人能量极大,且似乎……早已知晓我的存在,甚至预见了我们的危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其目的难测,但绝非单纯相助。或许,你我皆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至于素心仙子……”沈清尘继续分析,“她看似超然,却对前朝旧事、各方势力了如指掌。她受‘楼主’之托保我们,却又点明岛上有与我相关之物,意在引导我们去探寻。此举,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她想借我们之手,达成某种目的。”
谢凌云点头,认可他的判断:“如此看来,这三仙岛也非净土。我们需步步为营。”他话锋一转,看向沈清尘,“当务之急,是你尽快恢复。素心仙子既言此地利于修行,我们便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沈清尘颔首:“我明白。待伤势稳定,我便尝试借助此地灵气修炼。那‘藏经阁’,也需去探一探。” 他对素心仙子提到的“与父皇有关”之物,心中充满了疑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夜色渐深,海风透过窗棂,带来远处潮汐的声音。静室内,两人相对无言,各自运转功法,消化药力,调息疗伤。
谢凌云闭目内视,感受着体内那丝得自龙棺的皇道龙气与赤阳真气缓缓交融,筑基初期的境界越发稳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中期的门槛。实力的提升,让他面对未知险境时,多了几分底气。他偶尔抬眼看向榻上闭目调息的沈清尘,那张属于“云青黛”的绝美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静,但其下隐藏的,却是一个历经国破家亡、坚韧不屈的男性灵魂。这种矛盾又和谐的统一,让他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
沈清尘则全力引导着药力修复神魂与灵脉。玄阴录功法在如此精纯的灵气环境中运转,效率倍增。他能感觉到,此次重伤虽险,但若能恢复,或许能因祸得福,让玄阴灵脉更加凝练。同时,他脑中不断回响着幽魇长老的“容器”之说,以及素心仙子的暗示。这具身体,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与父皇有关的,又会是什么?
数个时辰后,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
沈清尘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虽未完全恢复,但已不再涣散。伤势稳定了下来,剩下的需要水磨工夫慢慢调养。
谢凌云也同时收功,气息愈发沉凝。他见沈清尘气色好转,心中稍安:“感觉如何?”
“已无大碍,恢复需时日。”沈清尘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投向窗外,“天亮了。我们是否该去拜访一下主人,顺便……探探那藏经阁的虚实?”
谢凌云站起身,眼神锐利:“正有此意。是人是鬼,总要见过才知。”
两人推开静室的门,晨曦微光洒落庭院,竹林摇曳,露珠晶莹。看似宁静祥和的清晨,却预示着新一轮的探索与博弈即将开始。
侍女早已候在院外,见二人出来,恭敬行礼:“仙子吩咐,若二位贵客起身,可自行在素心岛活动。藏经阁位于岛东‘观澜峰’下,二位若有兴趣,可随时前往。”
素心仙子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行动。
谢凌云与沈清尘对视一眼,心中明了。这位仙子,正以一种看似放任的方式,引导着他们走向她预设的方向。
“有劳姑娘指路。”谢凌云淡淡道。
既然对方划下了道,他们便接下了。这藏经阁,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