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望海城沉寂下来,只有远处海浪的呜咽与偶尔传来的更夫梆子声。海记杂货铺后院的厢房内,油灯如豆,映照着两张凝重而疲惫的面容。
海掌柜带回的消息,让气氛骤然紧绷。
“暗鳞卫的暗哨已经布满了码头和主要出入口,他们对身形与二位相近的年轻男女盘查得极严。而且……”海掌柜声音干涩,“老朽刚得到密报,城外三十里处的驿道,发现了幽冥殿‘蚀魂香’的痕迹……他们的人,恐怕也摸过来了。”
前有狼,后有虎。镇北侯府与幽冥殿的追兵,竟在望海城形成了合围之势!
“三仙岛的法船呢?”谢凌云沉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消息确认了,明日卯时三刻,会有一艘‘接引舟’出现在城东五十里外的‘雾隐礁’海域。但那里暗流汹涌,礁石密布,没有准确的海图极难靠近。而且,登船需验明正身,似乎需要一种特殊的‘海外信物’……”海掌柜面露难色,“这信物,老朽实在打听不到。”
机会就在眼前,却困难重重。时间紧迫,强敌环伺,缺图少信物,每一步都如同刀尖行走。
沈清尘(云青黛)安静地坐在一旁,玄阴灵脉敏锐地感知着周围气息的流动。突然,他眉头微蹙,低声道:“外面……太安静了。”
谢凌云与海掌柜神色一凛。的确,原本偶尔还能听到的巷弄里的犬吠声,不知何时已彻底消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好!”海掌柜经验老道,脸色骤变,“怕是……被发现了!”
话音未落——
“咻!咻!咻!”
数道淬毒的弩箭撕裂窗纸,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屋内!目标直指谢凌云与沈清尘!
“小心!”谢凌云反应极快,赤阳剑瞬间出鞘,剑光如匹练般扫过,将弩箭尽数斩落!但箭尖触及地面,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缕缕青烟,剧毒无比!
几乎同时,杂货铺前后传来剧烈的打斗声和伙计的惨叫声!显然,敌人已经发动了全面进攻!
“从密道走!”海掌柜猛地掀开墙角一块不起眼的地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密道通往城西的废弃船坞!快!”
“海老,一起走!”谢凌云急道。
“老朽断后!他们目标是你,我自有办法周旋!”海掌柜猛地将二人推向密道入口,自己则转身抽出柜台下隐藏的朴刀,决然地冲向门外,怒吼道:“狗崽子们,爷爷跟你们拼了!”
忠仆舍身断后,悲壮决绝!
谢凌云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情势危急,容不得半分犹豫!他一把拉住沈清尘,纵身跃入密道!身后传来海掌柜愤怒的咆哮和兵刃交击的巨响,随即戛然而止……
密道狭窄潮湿,弥漫着霉味。两人顾不得悲伤,全力向前奔逃。黑暗中,只能依靠谢凌云微弱的赤阳真气照明和沈清尘的灵脉感知辨路。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和带着咸腥湿气的空气。密道出口到了,正是城西一处堆满破烂渔船和废弃渔网的荒废船坞。
然而,两人刚冲出密道,心便沉到了谷底。
船坞四周,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十余名黑衣人!他们并非暗鳞卫的制式装扮,而是紧身夜行衣,面带鬼首面具,气息阴冷飘忽,正是幽冥殿的精英杀手——“影煞**”!
为首一人,身形高瘦,手中把玩着一对幽蓝色的淬毒分水刺,眼神如同毒蛇般锁定二人,发出沙哑的冷笑:“跑?还能跑到哪里去?乖乖交出玄阳玉魄和性命,或许能少受些炼魂之苦。”
绝境! 密道出口竟被提前埋伏!海掌柜的牺牲,只是延缓了死亡的时间!
谢凌云将沈清尘护在身后,赤阳剑横在胸前,体内真气疯狂运转,纵然重伤未愈,战意却冲天而起!他低声道:“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突围,去雾隐礁!”
“不可能!”沈清尘斩钉截铁,玄阴真气已在指尖凝聚成冰晶,“要战,一起战!”
影煞首领不屑地嗤笑一声,挥手道:“拿下!要活的!”
十余名影煞杀手如同鬼魅般同时扑上!刀光剑影瞬间将两人淹没!
谢凌云剑法大开大合,赤阳剑气灼热逼人,勉强挡住大部分攻势,但每一击都震得他气血翻腾,旧伤隐隐作痛。沈清尘身法飘忽,玄冰指力专攻要害,招式狠辣刁钻,但杀手人数太多,配合默契,两人瞬间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噗!”一名杀手诡异的软剑绕过谢凌云的防御,在他肩头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世子爷!”沈清尘惊呼,不顾自身空门大露,数道冰针射向那杀手,将其逼退,自己却被另一名杀手的掌风扫中后背,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别管我!”谢凌云目眦欲裂,剑势更狂,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然而,实力差距悬殊,两人身上不断添上新伤,鲜血染红衣袍,真气急速消耗,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
一声低沉雄浑、仿佛来自深海巨兽的号角声,陡然从东方海域传来!声音穿透夜空,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紧接着,远处的海平面上,一道柔和却穿透迷雾的七彩霞光冲天而起,隐约可见一艘巨大楼船的轮廓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是三仙岛的法船!它提前出现了!”沈清尘失声叫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影煞杀手的攻势也为之一滞!
“机会!”谢凌云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光芒,猛地一把抱住沈清尘,用尽最后力气,向着大海的方向,纵身跃下了高高的船坞码头!
“扑通!”
两人坠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瞬间被黑暗的海浪吞没!
“追!放箭!”影煞首领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无数淬毒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入海中!
海面之下,谢凌云紧紧抓着沈清尘的手,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向着那霞光的方向拼命游去。箭矢在身边嗖嗖穿过,带起串串气泡。冰冷的海水浸泡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窒息感阵阵袭来。
沈清尘反手握紧他,玄阴真气运转,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避水气罩,减缓了水压和窒息感。他指引着方向,两人如同两条游鱼,在黑暗的海底奋力前行。
能否在力竭前抵达法船?海面上的追兵是否会乘船追击?三仙岛的法船,又会是新的希望,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险境?
所有的答案,都隐藏在前方那片被七彩霞光笼罩的、神秘而未知的迷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