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掠夺意味,叶星澜一只手扣着温迟的后脑,另一只手则顺着她光滑的脊背往下。
她的舌尖长驱直入,勾着温迟的软舌,汲取她的津液,带着点咸涩的味道。
温迟起初僵硬着,被叶星澜唇齿间的力度和情绪淹没,不知所措。
但很快,或许是那份破碎感太过真切,或许是她心底同样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她开始生涩地回应,手臂环上叶星澜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插入她微凉的发间。
叶星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吻得更深,却奇异地带上了些许缓和的力道,不再是纯粹的惩罚和宣泄,掺杂进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确认的渴求。
直到两人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叶星澜才缓缓退开。
唇齿分离间,牵出一道银丝,很快断裂消失。
她的额头抵着温迟的,呼吸依然急促,眼眸却比刚才清明了一些,虽然深处依旧翻涌着未散的暗潮。
她看着温迟被吻得红肿水润的唇,上面还沾着两人的气息和那点血丝,眼神复杂。
温迟微微喘息着,脸颊绯红,眼神还有些迷蒙,但一直望着叶星澜。
她没有躲闪,没有害怕,只是那样看着她,仿佛想从那片幽深的黑潭里,捞出她真实的情绪。
“你不理我。”
叶星澜用指背抹了抹温迟唇上亮晶晶的水色,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我没有。叶……”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
叶星澜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温迟的额头,张开双臂将眼前的人紧紧搂在怀里。
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温迟乖乖点了点头,没说话,双手犹豫着抬起来,最后试探性紧紧回抱住了她。
两人安静地在长廊里抱了好一会,直到拐角处传来陌生的交谈声,叶星澜才警觉的松开手。
“先回去吧。”
叶星澜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轻轻握住了温迟的手,手掌包裹着那份柔软。
上了车,一路无话。
车内的空气凝滞而沉重,暖气打得很舒服。
温迟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偷偷侧头去看叶星澜,对方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疏冷,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情绪。
回到公寓,关上门。
叶星澜脱下风衣随手扔在沙发上,里面只穿了件黑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微敞。
她走到酒柜前,倒了小半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
酒精划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却没能驱散心头的阴霾。
温迟换了拖鞋,默默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放下酒杯时,手背上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的青筋。
“叶星澜…”
她轻声开口,声音还有些哑。
叶星澜转过身,背靠着酒柜,目光落在她脸上。
那眼神依旧很深,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别喝了,酒冷伤胃。”
温迟柔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手上的酒杯轻而易举拿到一边。
“项链…”
她的视线落在叶星澜放在酒柜上的那个丝绒盒子上。
叶星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伸手拿起盒子,打开。
那串百合花形状的项链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银质花瓣纤薄精致,在顶灯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指尖拂过冰凉的链身,动作轻柔,又带着一种深沉的哀恸。
“它不仅仅是一条项链。”叶星澜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温迟解释,“还是…一把钥匙。”
温迟愣了一下:“钥匙?”
“嗯。”叶星澜合上盒子,却没有收起,只是握在掌心,“我在老宅找到过一个上了锁的机关盒子。这种特别的锁孔设计通常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内层暗格。而钥匙,往往被设计成不起眼的饰物。”
“母亲的遗物不多不少,那条项链算是…其中之一。”
她顿了顿,看向温迟,“后来,我把项链送给了你。”
温迟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叶星澜将这项链亲手戴在她脖颈时的神情。
那时候的她,还没能真正懂得珍惜的重量。
“你…”温迟的声音有些干涩,“你那时候就知道?”
“不知道。”叶星澜摇头,扯了扯嘴角,笑意没什么温度,“只是觉得,那是我妈留给我最贴身的东西,送给你…大概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重的承诺。”
她看向温迟,眼神复杂,“后来我被送出国,跟家里几乎断了联系。再回来,我才知道外婆在我走后一直积极治疗,是她告诉我那个黑盒子的钥匙,就是这条百合花项链的吊坠本身。”
“……你外婆生病了?”
“嗯,阿尔茨海默病,老年痴呆的一种。”
她走到温迟面前,将盒子递给她。
“拿着。”
温迟下意识接过,冰凉的丝绒触感让她指尖微颤。
盒子的重量很轻,里面的东西却仿佛重逾千斤。
“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温迟觉得愧疚,觉得难受,手里的盒子仿佛也烫手起来,“我…我不能…”
“它已经是你的了。”
叶星澜打断她,语气平静,眼神却黏在温迟的脸上。
“从我送出去的那一刻起,就是你的。现在,它也只是物归原主。”
她看着温迟惶惑不安的眼睛,补充道,“至于老宅那个盒子,你想知道的话,我带你回去看看。”
温迟握紧了盒子,心里又酸又涩。
她忽然明白,当年那条项链,承载的不仅是少年人笨拙而沉重的喜欢,更是一个女孩在自身难保的境地里,所能给出的、最珍贵也最懵懂的未来。
原来那么早,叶星澜就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
“对不起。”温迟低下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丝绒盒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我差点…差点就把它弄丢了…”
如果不是陆景辰最终的目的不是项链,如果叶星澜没有及时出现…
后果她不敢想。
叶星澜看着她掉眼泪,沉默了片刻,伸手,用指腹擦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有些生硬,但足够轻柔。
“别哭了。”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哑,“不是拿回来了吗。”
这句算不上安慰的话,却奇异地让温迟的眼泪掉得更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委屈,后怕,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为了这项链承载的过去,也为了叶星澜此刻强撑的平静。
叶星澜似乎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温迟靠在她肩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和威士忌残留的气息,泪水浸湿了她的衬衫。
“叶星澜,”温迟在她怀里闷闷地说,带着浓重的鼻音,“陆景辰说的那些…都是屁话。”
叶星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你不是灾星,不是怪物,不是…”温迟说不下去,只是更紧地环住她的腰,“你妈妈的事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你爸爸…是他自己眼瞎心盲。你有朋友,周予白那种不算,张韵…虽然怪怪的,但以前也算…你还有我。”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却异常认真地看着叶星澜,“我喜欢你,叶星澜。不是可怜,不是一时冲动,就是喜欢你。喜欢聪明的你,强势的你,偶尔温柔的你,还有…就算生气、难过、使坏的你。”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陆景辰那个烂项目,你让他跳坑,我觉得…干得漂亮。他活该。”
“呜……所有欺负你的,让你难过的,讨厌的人,都不该存在。”
叶星澜怔怔地看着她,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融化,碎裂,重组。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夜很深了。
公寓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暖黄。
她们相拥站在客厅中央,像两只在暴风雨后互相舔舐伤口、依偎取暖的动物。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却仿佛与她们无关。
过了很久,叶星澜才低声开口,声音闷在温迟的发间:“明天…陪我去看看外婆吧。”
温迟在她怀里轻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