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血腥味蔓延出来的时候，感受最深的那个人是赵忍冬。
他在程欢璞身上摸到黏糊的液体，抬起来借着车灯的余光一看，血红色的。
“啊啊啊啊！”
他惊恐把程欢璞推开，以狗爬似回到车门后面蹲下瑟瑟发抖。
程欢璞也愕然，他也没想到会被打中。
下一秒无力倒在地上，他忍痛，皱着眉将抹了血的手抬起来。
鲜红的、刺目的，他攥紧从赵忍冬手里抢到的u盘，心下松了一口气。
“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赵雪莹颤抖着手，把枪塞到赵忍冬怀里：“不是我！不是我！”
“也不是我啊！”
赵忍冬把枪一丢，跟鹌鹑似的缩起来。
兄妹俩推来让去，这时程欢璞爬了起来。
他捂着受伤的腹部，额发遮挡的眸子阴狠凶煞，要去捡地上的枪。
赵雪莹反应过来抢走，再次对准他。
“你还要杀他！”赵忍冬惊悚万分：“你这是犯法！”
“那家里早犯法了！”赵雪莹啪啪掉着眼泪：“不杀他，他拿着证据离开，我们家就完了！”
赵忍冬看到程欢璞不像马上就会死去的样子，迅速拉起赵雪莹塞进车里。
“快走！快走！”
赵雪莹还不肯放弃：“证据！”
“不要了！大不了我们两个出国！别管这该死的烂摊子了！”
赵忍冬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程欢璞，一脚油门狂奔离开。
强撑的程欢璞看到两人离开，晃晃悠悠回到车内，系上安全带后他向医院打了电话。
另一边的程欢玉跟裴烬刚出鎏金会所。
两人都在各自打着电话找人帮忙搜城查监控。
裴烬挂断后，皱眉解释：“欢玉，我确实跟欢璞有合作，但根本没到时候，这次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程欢玉匆匆忙忙上车：“别说了，去找他！”
程欢璞一直愧疚自己没守住漫跃集团，做出偏激事情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
“你要去哪里？我来开！”裴烬要将她带下驾驶位。
情绪激动的人开车最容易出事。
“我来！”程欢玉将他的拍开，隐忍怒气：“你先上车。”
她不知道程欢璞在哪里，大家也都在找他。
可她信自己的直觉，一直相信他们三兄妹对彼此的感应。
裴烬只能坐上副驾驶，担忧的眼神时时刻刻注意程欢玉的精神状况，一旦发现不对立马强行踩刹车。
她
程欢玉将车开的越来越偏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开，只觉得朝这里开一定是对的，直到在马路上迎面遇上一辆熟悉的阿波罗超跑。
那是裴烬送给程欢璞的车。
程欢玉心脏一阵悸动，立马开车将跑车逼停。
程欢璞眼神模糊，冷汗爬满全身，他捂着不断流血的腹部，用力把握住方向盘。
直到看见程欢玉从车里朝他奔来，他才神情松懈。
他握紧U盘，推开车门出去。
白色的衬衫有一滩血迹，顺着程欢璞的手掌顺势流到手肘，每走一步就掉几滴在沥青路上。
他扬起得意的惨白笑，举起手里的U盘炫耀。
只是他这次失算了，没想到那赵忍冬和赵雪莹这两个家伙竟然会偷到热武器。
他双膝一软，全身力气卸掉朝前倒去。
程欢玉目眦尽裂，她狠狠朝前一扑，膝盖磕在地上接住了他瘫软的身体。
“欢璞！不要睡！”
程欢璞强撑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嘴里不断溢出血沫。
程欢玉把他放平按住他腹部出血的伤口，眼泪也紧随着程欢璞的状态砸在地上。
“听听我的声音！欢璞！醒醒不要睡！”
“我来！”裴烬脱下自己的衬衫按住程欢璞的伤口，冷静的做了应急措施。
程欢玉紧跟着去检查程欢璞身上有没有其他出血口。
她颤抖着手，心慌的情绪堵住了嗓子眼，冷不丁手心被程欢璞塞了一个u盘。
四目相对，程欢璞第一次用好看的柳叶眼扬起明媚的笑弧。
程欢玉瞬间难以呼吸，她张嘴想大口吸收外面的氧气，但胸口太疼了。
她紧握程欢璞的手，抬眼看去，裴烬的呼喊和动作在她眼里无限放慢。
下一瞬她也倒了下去，紧促的呼吸和激动的情绪让她得了呼吸性碱中毒。
她侧倒在地上，注视着程欢璞紧闭眼闭眼眸的平静面容，呼吸越来越困难，泪从左眼顺流而下。
“欢玉！”
裴烬一边给程欢璞止了血，一边抱起程欢玉捂住她的嘴巴。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程欢璞提前打的救护车赶到，缓解了为难的局势。
姐弟俩人被抬上救护车，裴烬沾了一身血跟着上车。
到达医院，程欢璞被紧急送到手术室。
昏迷的程欢玉也被抬走。
“裴烬！欢玉和欢璞怎么样！”冷书淮带着大哥冷淼匆匆赶到。
紧接着是顾曼和谢怜音以及乔隐，三人都气喘吁吁。
为了找程欢璞，他们几乎翻遍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
裴烬守在紧急手术室外，看到来人匆匆丢下一句：“你们守在手术室外！”
他飞奔到程欢玉的病房内，怪不得擦拭身上的狼狈，沾着一身血就来找医生：“医生，我妻子她怎么样！”
“程小姐怀孕了，裴先生你尽量让她保持情绪稳定，剩下的暂且没有大碍。”
裴烬仔细询问程欢玉的检测报告，看她陷入重度沉睡便安排人守在门口。
他还要去盯着程欢璞的手术。
如果唯一的弟弟出事，他不敢想象程欢玉得疯成什么样。
“U盘呢？”手术室外，冷淼朝裴烬要u盘。
裴烬冷淡的刮了他一眼：“我来处理。”
冷淼不再询问，而是跟冷书淮一样坐在椅子上不安的等候。
程欢璞也是他从小看着长的弟弟，现在生死攸关他无法坐视不管。
顾曼和谢怜音准备去看程欢玉，却发现她已经醒来，拔掉针管匆匆赶来。
“怎么样！怎么样！”
她面带憔悴，眉眼包含一丝希冀，希望裴烬能说出她想听的话。
“等等…再等等……”裴烬想将她搂住安慰，蓦的发现自己沾了一身血，赶紧挪开距离。
“欢玉，现在我们耐心等待好吗？”他带着安抚的声线并没有安抚住程欢玉。
晕倒前看到程欢璞失去呼吸那一幕成了程欢玉此刻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她不安的趴着手术门口看。
坏事一重接着一重。
程柏仡在这个时候心率极速加快。
程欢玉两边都割舍不下。
裴烬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替她扛起一半的负担。
他用干净的手指拨开她过于虚白的面色，嘴角微勾：“过去看大哥吧，这里我跟其他人看着，我保证、绝对保证，不会让你弟弟出事。”
程欢玉含冷用力的抱了他一下：“谢谢你裴烬！”
随后她便跟着大步离开护士去看程柏仡。
冷书淮沉着面色看着两人亲近的一幕，低着头躲到冷淼身后掩藏脸上过于悲伤的脸色。
冷淼大掌拍上他的肩膀捏了捏，以示安慰。
程欢玉对于哥哥弟弟都割舍不下，无论哪一个出事她都会崩溃。
她等到医生从程柏仡病房出来，才冲进去看他。
程柏仡还是昏迷不醒，但心电图显示一切正常。
程欢玉坐在病床边，抓着他的手抵在额头上，眼看又要呼吸过度，她赶紧调整回来。
“大哥……”沙哑的声音带着委屈的控诉：“欢璞出事了，我、我真撑不住了。”
“求你醒来吧，求你……”
她把脸埋在程柏仡怀里，带着最后一丝哀求还有决绝：“如果你们都出事，我不会让你们孤单的。”
“对了”她把手按在肚子上，病态的话语中带着无比的认真：“你要当舅舅了，孩子是裴烬的，你跟欢璞都不在的话，我就带着这个小东西去见你们！”
程欢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疯狂的话。
去死的想法她也有过。
如果两个最爱的家人都不在了，她不觉得还有可以留念的，裴烬不能，孩子也不能留住她。
在幽暗寂静到只有心电图机器声的房间内，一只久违不曾根据意志动过的大手摸上她的脑袋。
粗粝的嘶哑声音飘在病房里
“说…什么傻话？”
程欢玉浑身僵硬，她不敢抬头去看，而是紧拽被子，爆发出浓烈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