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茶坐在一旁,也没管水壶里的水是否安全,边喝着边像摆弄布娃娃般观察唐悦声,不时为她整理衣服或束起头发。
〖你没跟他赌真是仁慈,我也有预感,明天会死不少人。〗
寂静中,洺垸对先前的情况作出评价。
叶觉玦正想开口,看了看不大的房间和满屋子的人,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知道吗?那我好心给你解释一下吧。〗
洺垸的自说自话,引来叶觉玦抬眼一瞥,带着不耐。
这神情落在沈新茶眼里,就成了对环境的不满。
“说是给我们八个人准备的,但怎么看都只够一个人住。”她指指点点地评价道。
叶觉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点了点头,狭小的房屋,窗户只有巴掌大,几乎没有任何家具,大量空间都用来堆放木柴,以维持中央火堆的燃烧。
沈新茶靠近火堆,伸手取暖,但还是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活在远古时代。”
〖你想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诉你。〗
洺垸把叶觉玦刚才的行为当成了求知欲,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叶觉玦不太高兴。
但这次轮到洺垸不予理会了,它像个教书先生,循循诱导:
〖原因很简单,其实就藏在村长对你们说的话里,你好好想想。〗
“……”
〖算了,我突然觉得没必要说,反正明天很快到,你马上会知道。〗
叶觉玦看向窗外,从光线无法判断时间,虽一天未眠,她依然精神,屋里其他人也是如此,目前无人休息,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高羽玄。
他的心思全在火堆上,看着生怕火势不旺或熄灭。
被洺垸这一搅和,叶觉玦比之前更清醒,但此刻除了等待,别无他事可做。
她的注意力又转到唐悦声身上,与之前不同,唐悦声已闭上眼睛,如同沉睡,脸上也恢复了活人的气息。
沈新茶捧着脸静静看着,言语忽然带上悲凉:“如果救一个人时,就已经预感到她会死,那还有必要救吗?”
这问题或许是在问叶觉玦,毕竟一眼望去,只有她们离得最近,可惜等了许久,始终没有回应。
沈新茶揉了揉眼睛,伏向一旁:“也不知道还能睡多久……”
再看去,连何有千也靠墙闭了眼,而守着火堆的高羽玄强打精神,也不时陷入睡眠。
叶觉玦往火里添了些柴,她依然毫无困意。
〖刚才的问题挺有趣,你怎么不回答?〗
洺垸冷不丁出声,提起那个未答的问题。
回想片刻,压下遥远记忆,叶觉玦抬起头,似乎想不带感情地,更客观地回答。
隔了许久。
“我不知道。”她轻声道。
几人被猛烈的敲门声惊醒,被火烘烤一夜后,都有些燥热,但值得一提的是,困扰他们许久的噩梦这次并未出现,也算是停留在此地的一点好处。
“跟我来。”门外是女人的哑声。
叶觉玦开门,见来人披着宽大的白衣,打扮类似昨日被带走的时回淮,但她包裹得更严实,且一直低着头。
“不能迟到。”高羽玄想起什么,挣扎起身。
唐悦声不知经历了什么,外表虽恢复正常,抬眼时却满是担忧与惊恐,仿佛见到了可怕的存在,更奇怪的是,这恐惧似乎源于他们几人。
沈新茶没理会她的抗拒,已搭上她的肩,嘴里嘟囔:“我就说休息不好,果然……”
何有千抱着双臂,站得离众人很远,目光带着审视。
“我们还有位同伴,怎么没见他?”
跟在女子身后,沈新茶按捺不住,像套近乎般询问。
“仪式上所有人都会在。”
简短回答后,女子仍低着头径直前行,毫不耽搁。
“我知道了,谢谢。”沈新茶也不在意,笑着点头。
视野随行走逐渐开阔,直至一条长形队伍出现,细看是由人组成的,沿街道向前延伸,望不到头。
与领路女子一样,入眼尽是白色,人人手捧蜡烛的动作,给人一种祭奠的错觉。
当然,更深疑虑也随之出现,若真是送葬,这庞大的队伍,究竟是为谁而行?
过于寂静,诡异氛围中,几人沉默行走,视线不敢偏移,几乎是屏住呼吸。
好像缺了点什么?
叶觉玦望向高处,那里是燃烧殆尽的火把,可洁净的白墙上竟未沾染一点灰烬。
而昨夜占据街道中央的巨型火堆,已被完全遮盖,不见踪影。
手背被突然触碰,叶觉玦皱眉看去,却是见沈新茶靠拢过来,低声道:“很不对劲,注意点,感觉要出事。”
出事是必然,叶觉玦也已察觉,但此刻收到沈新茶的提醒,她确实有些迷惑。
〖别人关心你,你怎么还警惕上了?〗
洺垸似看不下去,出声反问。
人多眼杂,不方便回应,忍着想要回复洺垸话语的冲动,叶觉玦继续低头前行。
队伍愈发庞大,前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何有千原本小心观察四周,行走时却感觉阻碍,低头看去,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正抓住他的脚踝。
周围人很多,他一时也没觉害怕,反在心里生出几分期待,这种独特经历,让他觉得或许能获得比别人更隐秘的信息。
脚步顿住,何有千站定,想等对方先开口,但静待几秒后,还是无声无息。
他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事吗?”
寂静,仍是寂静。
不,这次连身边的声响也消失了。
诡异的死寂彻底笼罩了他。
何有千心里一下升起不安与惶恐,是啊,在这莫名的长队中被不明的人抓住,他怎么会下意识认为这是幸运?
依旧没有回应,也无法挣脱。
他一直落在队伍末尾,这原本是主动的选择,但现在,看着前面的人无视他的异常,距离越来越远时。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被遗忘了。
慌乱,不满。
但何有千更清楚的是,他们没必要这样做,这没有任何收益。
你怎么知道没有?
表情彻底凝固,听着那声音的低语,他知道危险已真正降临,且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