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我们快试试!”白篱生着急地取来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在纸张下方来回烘烤。
方轻周也上前协助,因为必须确保纸张完好,所以白篱生的动作极为谨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方轻周感觉手持纸张的手指都被高温灼得刺痛,他想劝白篱生放弃,但看向她时,却发现她眼中是前所未见的坚定,只能继续咬牙坚持。
“用水试试呢?”墙角传来宋承羽虚弱的声音。
白篱生闻言,立刻熄灭打火机,转身快步走向厨房,看着是要将整张纸浸入水中的打算。
方轻周揉着发痛的手指,没有跟去,而是对乔幽仪感叹:“她什么这么着急?”
“或许是担心吧。”乔幽仪望向厨房方向,显然是看出了什么,但没有多说,而是提议道,“这次应该会有发现,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
方轻周没有拒绝,两人一同走向厨房,来到门口,却发现白篱生怔怔地站在水池前,一动不动。
“有发现吗?”方轻周走近,低头向池中望去,浸湿的报纸上,竟真的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新字迹。
字迹模糊,却依稀可辨,它们共同组成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惩罚,也是仁慈。
大火埋葬了我们的家,不散的烟化作了雾,将我们永远囚禁于此。
我们日夜祈祷能够离开,直到。
你们来到了这里。
换我们离开。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方轻周心中升起,他刚想开口,却被白篱生激烈的反应打断。
“觉玦,她还不知道这些,她有危险!”白篱生话音未落,人已急不可耐地要冲出去。
乔幽仪一把拉住她,眼角带笑,语气却不容置疑:“小妹妹,再着急,你现在一个人去不也是送死吗?听话,我们商量好对策,再一起行动。”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白篱生,她的动作一下停住,最终点了点头。
“我来分析,不行,我一时也有些理不清头绪。”方轻周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快速回应。
“其实,我们只需要弄清一个问题。”乔幽仪语气转为严肃,“既然要换他们离开,那会用什么方式来实现这个换?”
方轻周内心不祥的预感更甚,犹豫道:“不可能是简单的死亡,否则没必要让我们送餐拖三天,除非……”
“是大火。”乔幽仪道破了那个残酷的真相,“三天订单期满,当我们在这厨房里静静等待,以为明天就能平安回归时,也许就在睡梦中,大火会悄无声息地燃起,将我们吞噬。”
听此,方轻周猛地去推开窗户,窗外街道一片死寂的黑暗,雾气已散得无影无踪,他回过头,看向众人,声音沉重:
“原来雾气只在白天出现,是因为夜晚……要起火,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让订单在今晚终结,等待明天自然结束?无论是留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去外面面对未知的危险,都是死路一条。”
“没错。”乔幽仪坦言,道出了最终目标,“让顾客主动结束订单从一开始,这才是我们真正的主线任务。”
咔嚓的轻响在寂静中突然响起,鼻尖嗅去,是属于烟火的气息,乔幽仪脸上失去了笑容,看向其他人的目光变得绝望。
她语气哀叹,努力地牵起微笑,“各位,火好像已经开始了。”
劝说吗?叶觉玦从不认为自己擅长这个,更没那份耐心。
远处火光滔天,大火重新苏醒,比起初次,地面的黑暗变浅,仿佛受惊的族群四散逃开,露出原本土地的色泽,映得天际一片末日般的猩红色。
火光映照下,远处那栋孤零零的房屋更显寂寥,与白日不同,院中原本疯长的植物已不见踪影,像是彻底缩回了地底。
叶觉玦推开木门,比第一次轻松太多,里屋的门同样未锁,顺利得让人觉得反常。
程时日,此刻是成年人的形态,正站在窗边,他面容十分年轻,眼神却疲惫得仿佛从未休息过,望着远处天边的火光,他回过头,语气异常平静:“你来了,也对,这里是唯一不会被火波及的地方。”
他转身看向叶觉玦:“以前也有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找到这里,我通常会收留他们一晚,第二天再由他们自己决定去留。”
“不过,这次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同伴呢,你没告诉他们吗?”他的目光带着审视。
叶觉玦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落在客厅那幅画上,画中是一片无尽荒芜的田野。
“你相信复活吗?”她问,声音清晰而冷静,“不是拯救将死之人,而是复活一个已死之人,一个连躯体都不存在于世的人。”
程时日再次看向她,眼底多了些莫名的情绪,沉默片刻,他答道:
“我信。”
与此同时,远处街道。
大火已吞噬了整条街,烈焰几乎焚烧了一切,却仍在蔓延,方轻周裹着湿毯在前开路,乔幽仪和白篱生艰难地托着昏迷的宋承羽,在火海中蹒跚前行,灼热的灰烬如雨点般落下,四起的浓烟几乎令人窒息。
“看来,我们还是不如叶觉玦聪明。”望着无边火海,方轻周咳嗽着,语气绝望,“死在这里,也太憋屈了吧。”
“她会结束订单的。”白篱生信念坚定,被浓烟呛得也止不住咳嗽。
乔幽仪环顾四周的火海,忧心忡忡:“但我们还能撑多久呢?”
“曾经,当然是幸福的。”程时日将叶觉玦带到二楼中央的房间门口,然后止步。
他语气平缓,脸上流露出怀念与悲伤:“直到有一天,我们像被扣进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出不去,外人进不来,最初是恐慌,但后来发现,在这片方寸之地也能自给自足,无论是季节、温度、食物……一切都维持在最好的状态。”
“我们就这样活着,直到一场毫无缘由的大火降临,我被浓烟呛昏,再醒来时只剩下我一个人,然后,一个声音出现了,它问我,想要什么。”他的眼神变得空洞。
程时日看向房间中央那株巨大的白玉植物,眼神复杂:“我说,我要所有人都回来,然后,它给了我一本书,一本记载着创造灵魂,塑造生命之法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