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四月潮声里的新声
四月的红旗岛,海苔田翻涌着翡翠色的浪。念潮趴在婴儿床的软垫上,小胳膊撑起圆滚滚的身子,盯着天花板上流转的星图咯咯笑。那星图是凌澈根据他的生长数据实时更新的,此刻正飘过一串淡紫色的星云——对应着他今早第一次翻身时的兴奋波动。
林晚秋坐在床边叠沈清晏新寄来的小衣裳,针脚细密的棉布上,海苔纹在阳光下泛着银白的光。“慢点翻,别磕着。”她抬头时,正看见念潮的小腿一蹬,整个人像只笨拙的小海龟,从床中心挪到了边缘,掌心的海苔印记因为用力,变成了深绿色。
“这股子劲儿,随你。”顾长风扛着新劈的柴火进来,裤脚沾着海泥,是刚从海苔田回来。他放下柴火就快步走过去,用宽厚的手掌护住念潮的后背,“四个月就想爬了?比隔壁小石头家的娃早了半个月。”
念潮似乎听懂了“爬”字,小胳膊又使劲撑了撑,下巴磕在软垫上,发出“噗”的轻响,逗得两人都笑了。这四个月,他像海苔田的幼苗似的疯长,不仅学会了翻身,还能咿咿呀呀地回应逗弄,最神奇的是掌心那枚印记——星禾上个月的报告说,这印记已经能随他的意愿,让附近的海苔叶片微微颤动。
“周伯的信鸽来了。”林晚秋忽然瞥见窗台上落着只灰鸽,脚环上的玉片刻着“未”,是第十二时辰平安鸽的第六只。她解开绑在鸽爪上的布包,里面是本线装的《海错图》,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各种海洋生物,旁边还有周伯用毛笔写的小字:“教念潮认认海里的朋友,将来好跟它们打交道。”
顾长风把《海错图》摊在念潮面前,小家伙立刻伸出手去抓画里的比目鱼,指尖刚触到纸面,图上的鱼竟像活了似的,在纸上游动起来——是凌澈在信纸里嵌了微型投影芯片,能感应婴儿的触碰。念潮看得眼睛发亮,小手在纸上拍打着,引得画里的鱼虾纷纷跃出纸面,在婴儿房的空中组成小小的鱼群。
“这老爷子,心思越来越巧了。”顾长风笑着扶正快要翻下床的念潮,指腹蹭过他柔软的头发。四个月来,周伯的信鸽从未间断,除了玉片和礼物,每封信里都夹着片晒干的海苔,如今已经攒了一小罐,林晚秋打算等念潮周岁时,和沈清晏的海苔络一起埋进海苔田。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顾长风在院子里给时光藤浇水,藤蔓已经爬到了屋檐下,叶片上的星纹清晰得能数出星点——按照星禾的说法,这些星纹其实是“时空坐标”,等念潮长到一岁,就能通过触摸叶片,看到各个时空的片段。
“赵野又寄东西了。”林晚秋抱着念潮走出屋,手里举着个粉色的塑料玩具,是只摇起来会唱《蓝色多瑙河》的海狮,“他说这是2000年最火的早教玩具,能培养乐感。”
顾长风接过玩具摇了摇,海狮的歌声混着时光藤的沙沙声,倒也和谐。念潮的小手立刻伸过来抢,抓住海狮的尾巴不放,玩具的旋律突然变了调,变成了周伯的鸽哨声——是凌澈悄悄改装的“声纹感应”功能,能自动切换成孩子熟悉的声音。
“这赵野,倒像个称职的干叔叔。”顾长风把玩具塞回念潮手里,看着他啃得津津有味,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赵野在视频里拍着胸脯说“念潮的奶粉钱我包了”,结果第二天就寄来一箱贴着“2000年产销冠军”的奶粉,箱子上还贴着张纸条:“这牌子当年我闺女也喝,壮得像小牛犊。”
暮色渐浓时,星禾的视频请求弹了出来。他身后的培养舱里,海苔细胞组成了个小小的“4”字,庆祝念潮满四个月。“最新的基因报告显示,念潮的‘时空感知基因’已经激活。”星禾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念潮的哭声让火星基地的月光稻突然开花了,淡紫色的花瓣在无重力环境下缓缓舒展,“这说明他的情绪能跨越星际影响生物,是前所未有的案例。”
林晚秋把镜头对准念潮,小家伙正趴在床上,用手拍打着沈清晏绣的海苔枕,枕头上的丝线突然亮起银光,在床单上拼出个“潮”字。星禾的眼睛亮了:“看!海苔络的感应功能也增强了!”
挂了视频,顾长风端来温热的米浆,里面掺了星禾新寄来的“星际营养粉”,泛着淡淡的蓝。念潮已经能自己捧着奶瓶喝了,虽然需要,但那认真的模样,让林晚秋想起四个月前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仿佛只是眨了眨眼,他就长到了能自己抓碗的年纪。
“你说,他能感觉到我们在想什么吗?”林晚秋轻声问,指尖划过念潮沾着米浆的嘴角。顾长风放下空碗,从怀里掏出块新刻的木牌,上面是个爬着的小娃娃,旁边刻着“四月·潮生”:“肯定能。”他把木牌挂在婴儿床前,“就像这海苔田,能感觉到潮水什么时候来,他也能感觉到我们心里的潮。”
夜里,念潮在摇篮里睡得香甜,掌心的海苔印记泛着微光,与天花板的星图遥相呼应。林晚秋和顾长风坐在院子里,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时光藤的叶片上,星纹在月光下流转,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
四个月的时光,像海苔田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岁月的堤岸。那些跨越时空的牵挂,也如同时光藤的根须,在这片土地上越扎越深,缠绕成一张温暖的网,守护着这个在潮声里慢慢长大的孩子。
顾长风忽然指着时光藤的新叶:“你看,这片叶子上的星纹,像不像念潮的笑脸?”林晚秋凑近一看,果然,那几颗星点连起来,正是个咧着嘴笑的模样。她忽然明白,所谓的奇迹,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传说,而是像这样,藏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藏在孩子的笑声里,藏在跨越时空的羁绊里,慢慢生长,静静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