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夫·杰森再次吹响口哨，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战场的余烬。
不远处的角落里，浑身浴血的赤兔天马闻声扬蹄，如一道红色闪电奔来，马鬃上的血迹凝结成暗红的硬块，却丝毫不减其神骏。
拉尔夫·杰森伸手摸了摸赤兔的马头，掌心触及处一片温热。
这匹有血性的天马显然也经历了恶战，马鞍上的划痕、马身的血渍，都在诉说着它刚才的勇猛。
拉尔夫.杰森握紧天基剑，翻身上马，水蓝色的剑身映着他同样染血的长袍，衣摆下的血迹滴滴答答落在马背上，与赤兔的血混在一起。
战场之上，火光仍在冲天，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焦糊的气息，呛得人喉咙发紧。
天凯第一军团的三万一千九百七十名士兵，连同新城驻守的残军，再加上后续赶来的高层将领，在怒火的驱使下疯狂倾泻着战力。
被华烨、苏玛利和拉尔夫·杰森屠灭大半的奴隶反叛联军，无论男女老幼，皆在剑下殒命，再无半分怜悯。
这场背叛，早已耗尽了所有宽容。
被亲卫兵紧紧护在中央的鹤熙、凉冰、凯莎和华韵，刚降落在战场中央，脚下便踩着粘稠的血污。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哀嚎，放眼望去，尸骸遍野，残肢断臂与破碎的铠甲堆叠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哪是天使哪是叛军。
四位绝色女天使皆是初次亲临这般大规模的血腥战场，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她们死死咬住下唇，深呼吸，再缓缓吐气，强忍着喉间的腥甜。
这便是战争最狰狞的模样，远非军报上冰冷的数字可比。
鲲鹏展翅悬于高空，俯瞰着这片炼狱。
有高层将领加入指挥后，混乱的战场渐渐有了秩序：一部分男天使带着族人继续清剿残敌，一部分人拉响白色信号弹，催促王城中的医疗队速来；
还有些三三两两组队，在尸堆里搜寻受伤的同伴，沙哑的呼唤声穿透硝烟：
“兄弟！撑住！”
“医疗队就到了，再坚持会儿！”
“新时代还等着咱们呢，伙计醒醒别睡……”
鹤熙四人走在战场中，听着这些年轻的声音，早已泪流满面。
华韵看着那些青涩的面孔，心像被揪紧了。
华韵看过军报，这些驻守新城的士兵大多才十八到二十三岁。
王兄本是想让他们在此历练，安稳成长，可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这些孩子就永远留在了这里……
华韵猛地捂住嘴，压抑的啜泣声还是溢了出来。鹤熙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也是通红。
“快看，医疗队来了！”
众人抬头，只见一大群男女天使展开羽翼，背着医疗箱从天际飞来，像一群白色的鸽子落进血色战场，迅速分散到各个角落，剪开伤者的衣物，注射药剂，包扎伤口。
凯莎看着那些舒展羽翼的女天使，忽然笑了，眼角还挂着泪：“那头蛮牛，还真说到做到了。”
他说过要组建女天使军团，如今她们真的站在了战场上，与男天使并肩作战。
华韵抹了把泪，声音带着哽咽：“凯莎，鹤熙，凉冰，我们也去帮忙吧。”
“好。”三女齐声应道，提起裙摆，快步走向那些最需要帮助的地方。
东面的山峦上，拉尔夫·杰森那一拳砸出的U型缺口仍在冒着黑烟，边缘的树木被灼烧成焦炭，火光舔舐着可燃物，发出“噼啪”的声响。
华烨、苏玛利和拉尔夫·杰森低空盘旋，锐利的目光扫过深坑四周。
“吾王，杰森，看那里！”苏玛利突然指向深坑边缘。
三人迅速俯冲下去，只见那里蜷缩着一个人影，竟是个绿皮兽人，已经残缺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死亡边缘徘徊。
看清他身上的兽骨装饰，拉尔夫·杰森眼神骤冷，怒火直冲头顶：“兽人祭司阿努曼！原来是你在捣鬼！”
“曹尼玛的！”华烨大步上前，一把将阿努曼拎了起来，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暴戾：“本王给你们食物，给你们住所，你竟敢操控族人反叛！”
“咳……呵呵呵……”阿努曼咳出几口血沫，笑声癫狂：“亏待？我们不过是你们圈养的畜生！”
“放尼玛的狗屁！”苏玛利握紧天启剑，指节泛白：“我早就跟你说过，等你们安稳下来，便推行各族融合！给了你们生路，你偏要选死路！”
“死路？”阿努曼不屑地嗤笑：“兽人永不为奴！我们要回……”
“去你妈的永不为奴！”华烨暴喝一声，天刃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你们的族群为奴为仆数万年，现在装什么硬气！”
“呕……”阿努曼感受着心脏的剧痛，脸上却笑得更癫狂了：“哈哈……你们别得意……你们的末日……很快就会……降临……”
“曹尼玛的！”华烨将他狠狠摔在地上，眼神冷得像冰。
苏玛利深吸一口气，上前一剑割下阿努曼的头颅，血溅在他的银甲上，触目惊心。
拉尔夫·杰森看着浑身颤抖的两人——那是愤怒，也是自责。他目光一扫，落在地上一块黑漆漆的残肢上。
几步上前，蹲下身，指尖捏起一看，纹理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鱼翅。略一思索，拉尔夫.杰森撕下长袍一角将其包裹，放进赤兔马鞍的储物盒里。
拉尔夫.杰森眼神凝重，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此时天际线已泛起鱼肚白，旭日挣脱云层，将万丈金光洒向大地，也照亮了三人腾飞折返的身影。
阳光柔和却耀眼，战场上的男女天使下意识抬头，只见三个伟岸的身影从光芒中走来，越来越近——那是华烨、苏玛利和拉尔夫·杰森。
“咚——”
一声右拳砸在左胸的闷响打破寂静，随即传遍整个战场。
“天宫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千声万声的呐喊如潮水般涌起，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从这一刻起，“天宫万岁”四个字，成了所有男女天使心中最具荣耀的信仰。
后来，有人将这一幕画了下来，三个身影从朝阳中走来，金光勾勒出他们浴血的轮廓，成了流传千古的名画。
新生代天使们每次看到这幅画，都会轻声感叹：“太阳升起时，面对他们，唯有以命相托，誓死追随。”
华烨三人落地，看着愣在原地的众人，沉声喝道：“迅速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是，吾王！”
众人齐声应和，迅速收敛心神，再次投入救援。
“小心点抬，他腿断了！”
“奥古斯，帮我扶他坐起来，我给他缠绷带！”
“谁还有纳米急救针？这里有重伤员！”
听着这些声音，看着遍地年轻的尸体，华烨、苏玛利和拉尔夫·杰森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
他们大口喘着气，强压着翻涌的怒火与悲痛。
“刺啦——”
华烨将天刃剑狠狠刺入地面，猛地拽住拉尔夫·杰森的衣襟，眼眶通红，声音嘶哑：“这就是你说的仁德？你说的正义？你看看这些孩子！他们……他们才多大啊！”
“草！”华烨猛地松开手，仰头闭眼，泪水终究还是混着脸上的血滑落：“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没保护好他们……”
“不怪杰森，是我大意了。”
苏玛利将天启剑插在天刃剑旁，双手捂脸，肩膀剧烈颤抖。
战场上的遍地尸骸，都能看出来，四万驻军，一半永远留在了这里，每一个名字，苏玛利都能叫出来。
拉尔夫·杰森看着地上的两柄剑，天基剑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刺入地面，与另外两柄剑排成一排。
拉尔夫.杰森咬着唇，环视战场，心中的悲鸣不比任何人少。
“快！急救针！我需要急救针！”
听到呼喊，华烨和苏玛利立刻循声跑去。
“咳咳……”巴德尔艰难地抬起左手，拽住身边的男天使：“别……别费功夫了，我的伤……我知道，救不活了。”
“胡说！纳米急救针能从内部修复……”那名戴十字臂章的医疗兵还在坚持，却被走来的华烨按住了肩膀。
医疗兵让开身位，华烨蹲下身，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他：“巴德尔，如果我抱你，会痛吗？”
“不会。”巴德尔咳出一口血，脸上却露出笑意：“能死在吾王怀里，是属下的荣耀……咳咳……”
华烨轻轻抱起他，泪水滴落在巴德尔染血的脸上。
“巴德尔，天使的荣耀与你同在。”华烨嘴唇颤抖着：“你……有什么话想说？”
“我……”巴德尔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像盛着星光，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仿佛陷入了美好的憧憬：“天宫万岁……新时代……吾王，请您替我……看看……”
话音未落，他的手垂落，嘴角带着笑意，永远闭上了眼。
“呜呜……”鹤熙提着医疗箱跑来，看到这一幕，捂嘴啜泣，泪水滑落双颊。
无法想象，没了左腿和左臂的巴德尔，是忍着怎样的剧痛，到最后都没喊一声疼。
华烨将巴德尔缓缓放在地上，起身时，血泪已模糊了双眼：“本王之过……”
华烨猛地展开羽翼，朝着皇家学院的方向飞去，苏玛利急忙跟上。
拉尔夫·杰森背对着朝阳，低头看着地上的剑，双拳紧握，陷入了沉思。
赤兔担忧地用头蹭他的侧脸，他却浑然不觉。
这一战，改变的不只是他们三人。
鹤熙四女，还有所有亲历战场的男女天使，心都在悄然转变。
鹤熙、凯莎、凉冰、华韵望着那个浴血的伟岸身影，不知何时，他已刻入了她们的心尖。
这个半年前还默默无闻的“男天使”，像一道光，照亮了天宫的阴霾，成了许多人心中的信仰，也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她们的内心，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
远处的凉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眼中闪烁着兴味：“这个‘男天使’，倒真合本殿下的胃口。”
这个才见过两次的“男天使”，此刻也闯入了凉冰的心扉，让她产生了极度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