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箱底的真相
车刚停在张科长家楼下，林定军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斜停在单元门口，后备箱没关严，露出半截黑色帆布——和李建国坠楼现场发现的帆布碎片纹路完全一致。怀表在口袋里发烫，链扣硌得掌心发红，他摸出怀表一看，指针疯转着指向11:03，这是十年前张科长在警局做笔录的时间，当时他说自己正陪老母亲看病，可怀表的白雾里，分明映出他在城郊仓库搬箱子的身影。
“林检，要叫门吗？”司机小陈攥着警棍，声音发紧。
林定军摇头，指了指二楼亮着灯的窗户：“他在上面。”话音刚落，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盘弹出张小纸条，上面是串地址——正是城郊那处废弃仓库的坐标，字迹和张科长在卷宗上的签名如出一辙。
两人绕到单元楼后，消防梯的铁架锈得掉渣，踩上去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爬到二楼时，林定军听见张科长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清晰：“……箱子已经转移，那截银链处理干净了……对，烟蒂也扔了，放心，查不到这里……”
怀表的玻璃突然映出屋内景象：张科长正把一叠文件塞进铁皮箱，箱角贴着张标签，上面“李建国”三个字被划得漆黑。林定军示意小陈守在梯口，自己轻手轻脚摸至窗边，借着窗帘缝隙往里看——墙角堆着七八个同款铁皮箱，其中一个半开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张，最上面那张写着“挪用公款明细”，落款处的红章模糊不清，却能辨认出是某国企的财务章。
“咔嗒”，怀表链不慎撞在窗框上。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定军迅速缩到墙后，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张科长拉开窗帘的瞬间，他猛地翻身跳进窗台，怀表链顺势缠上对方手腕。
“林定军？”张科长瞳孔骤缩，想甩开却被链扣越缠越紧，“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林定军拽紧怀表链，迫使对方踉跄着撞向铁皮箱，“这些箱子里装的，是李建国帮你扛的黑账吧？”他踢开半开的箱子，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一张报销单上，“招待费”三个字旁，赫然是李建国的签名，而附页的消费记录，显示当天张科长在奢侈品店买了块百达翡丽——那表后来出现在他老婆的朋友圈里。
张科长突然冷笑，猛地扯开衬衫，左胸有道浅疤：“你以为李建国是好人？他当年挪用的公款，一半进了自己口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他‘体面’退场。”他突然冲向墙角的消防斧，“既然你非要查，那就一起下去陪他！”
林定军侧身躲过劈来的斧头，怀表在混乱中摔在地上，表盘裂开的瞬间，涌出大片白雾。雾里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李建国跪在张科长面前，手里攥着同样的铁皮箱钥匙，“老张，收手吧，我们把钱还回去……”张科长当时的表情，和此刻如出一辙，都是淬了毒的狠厉。
“他想退，你不让！”林定军踹开对方膝盖，夺过斧头扔出窗外，“你怕他供出你挪用扶贫款的事，才设计让他‘坠楼’，还伪造了他畏罪自杀的假象！”他捡起地上的文件，最底下压着张转账记录，收款方是张科长儿子在国外的账户，金额与李建国案的涉案金额分毫不差。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是小陈报的警。张科长瘫坐在地，盯着散落的文件喃喃自语：“我本来没想杀他……是他非要去自首……”
林定军弯腰捡起怀表，裂痕里还凝着片白雾，映出李建国最后看窗外的眼神——没有恐惧，只有解脱。他突然想起李建国女儿说的另一句话：“我爸总在阳台摆盆向日葵，说等案子结了，就搬去阳光下养。”
此刻阳光正好穿过窗户，落在文件上，那些被墨水掩盖的字迹渐渐清晰。林定军把怀表揣回口袋，看着被警察带走的张科长，突然明白，有些裂痕从来不是用来隐藏的，就像这起沉冤十年的案子，终会在某一天，被阳光撕开一道口子，让所有真相都晒晒太阳。
小陈递来矿泉水，看着满地文件感慨：“原来这才是真相……”
“不，”林定军摇头，目光落在墙角那箱没来得及转移的证据上，“这只是开始。”怀表在口袋里轻轻震动，指针终于指向正常时间，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是把那些藏在更深暗处的关联案件，一个个拽到阳光下——就像李建国当年没说完的话，总得有人替他说下去。
墙角的铁皮箱被贴上封条，阳光透过箱缝照在最上层的文件上，“正义”两个字的笔画渐渐舒展，像被按了许久的弹簧，终于能直起腰杆。林定军摸了摸怀表的裂痕，突然觉得，这道疤和自己心里那道一样，都在提醒着：有些事，哪怕过了十年，也值得再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