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而凌厉的笛声,如同破晓的利剑,划破了夜王府上空沉沉的阴霾。那笛声清越激昂,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锐气,压过了刀剑相击的铿锵,盖过了侍卫的惨叫,直直钻入每个人的耳膜。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像是闷雷碾过大地,震得青砖地面都在微微颤抖,连廊下的灯笼都晃悠着,光影散乱。
赵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血色尽褪。他猛地转头望向王府大门的方向,瞳孔骤然收缩,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这笛声,这马蹄声,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凶险,像是一把尖刀,直直捅破了他志在必得的美梦。
“是什么人?!”赵文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握着刀柄的手,已然沁出了冷汗。他强作镇定地朝着门口望去,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时候,究竟是谁敢来坏太子的好事?
话音未落,夜王府那扇被踹倒的朱漆大门外,又传来一声巨响。残存的门框被人一脚踹飞,木屑四溅。一群身着青衣劲装的人马,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他们步伐整齐,身手矫健,手中的长刀寒光闪闪,眼神锐利如鹰,甫一进场,便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为首的那人,一袭白衣胜雪,不染纤尘。他手持一支白玉长笛,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绝尘,正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从江南赶回来的苏墨染。
“苏墨染?!”赵文看着来人,失声惊呼,声音都破了音。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墨染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苏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在江南更是权势滔天,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更重要的是,苏墨染与萧夜白、顾云裳乃是莫逆之交,他这个时候回来,无疑是给太子的计划,添了一个天大的变数。
苏墨染的目光,冰冷地扫过王府内的狼藉。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暗卫,看着散落一地的兵器,看着顾云裳手臂上渗出的鲜血,那洁白的衣袍上,点点红梅刺目惊心。他的眼中,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那怒火像是要将这天地都焚烧殆尽。
“赵文!”苏墨染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兵围攻夜王府,伤害云裳!真当苏家无人,夜王府可欺吗?”
赵文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喝道:“苏墨染!这是东宫的事,与你无关!夜王萧夜白谋逆,罪证确凿,顾云裳乃是同党!识相的,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身后的侍卫使眼色,示意他们上前。可那些东宫侍卫,看着苏墨染身后那群青衣人马,个个面露惧色,脚步踉跄着,竟无一人敢上前。
“东宫的事?”苏墨染冷笑一声,笑声清越,却带着浓浓的嘲讽。他手中的玉笛轻轻一挥,身后的青衣人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如同虎入羊群,瞬间便将东宫的侍卫团团围住。苏墨染的声音,响彻整个王府庭院,“太子诬陷忠良,暗害君王,弑君谋逆,你以为,苏家会坐视不理吗?今日我便告诉你,这天下,不是他太子一人的天下!”
青衣人马,皆是苏家耗费数十年心血培养的精锐护卫。他们常年行走于江湖,个个身手矫健,以一敌十。东宫的侍卫虽然人多势众,却大多是养尊处优的禁军,哪里是这些江湖好手的对手。不过片刻功夫,便被打得落花流水,惨叫声此起彼伏,兵器掉落一地,哀鸿遍野。
赵文看着手下的侍卫一个个倒下,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他知道,今日是讨不到半点好处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猛地一咬牙,转身就想从侧门溜走。
“想跑?”苏墨染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手腕轻扬。手中的白玉长笛脱手而出,如同离弦之箭,快如闪电般射向赵文的膝盖。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庭院。赵文的膝盖被玉笛刺穿,鲜血汩汩涌出。他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浑身抽搐,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苏墨染缓步走到赵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俊朗的眼眸里,满是冰冷的杀意,没有一丝温度。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赵文膝盖上的伤口,语气轻柔,却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说!太子为何要诬陷夜王?皇帝的病,是不是太子搞的鬼?毒宗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文疼得浑身发抖,冷汗浸湿了衣衫,却咬紧牙关,死死地闭着嘴,不肯吐露半个字。他知道,太子手段狠辣,若是他招供了,不仅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连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苏墨染冷笑一声,笑容里带着几分残忍。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捻起一片沾血的落叶,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你不说?没关系。苏家别的没有,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江南的水牢,可比天牢有趣多了。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赵文看着苏墨染眼中的杀意,终于害怕了。他浑身颤抖着,像是筛糠一般,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开口:“我说!我说!是太子!都是太子的主意!是太子让毒宗的人,给皇帝下了慢性毒药,那种毒药叫牵机引,无色无味,让人查不出端倪!那些谋逆书信,也是太子让幕僚模仿夜王的笔迹伪造的!太子想要一石二鸟,除掉夜王这个心腹大患,再趁机掌控朝政,登基称帝!”
顾云裳站在一旁,听着赵文的话,握着银针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果然是太子!果然是毒宗!这血海深仇,她记下了!
苏墨染的脸色,愈发冰冷。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赵文的胸口。赵文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苏墨染厉声喝道:“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不准他死,也不准他逃!留着他,还有大用!”
“是!”两名青衣护卫立刻上前,拖着赵文,快步离去。
苏墨染快步走到顾云裳身边,看着她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中满是担忧。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臂,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云裳,你怎么样?伤口疼不疼?有没有伤到筋骨?”
顾云裳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她看着苏墨染风尘仆仆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暖意:“我没事。墨染,谢谢你及时赶来。若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跟我还客气什么?”苏墨染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几颗金疮药。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顾云裳的伤口上,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我在江南收到听风楼传去的消息,就知道大事不妙。立刻快马加鞭赶回来了,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还好,不算太晚。”
包扎好伤口,苏墨染扶着顾云裳,慢慢走进暖阁。
暖阁里,一片狼藉。桌椅倾倒,瓷器破碎,地上还残留着药汁和血迹,处处都透着刚才的混乱与凶险。这里是她和萧夜白的家,是他们无数个日夜相守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顾云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酸楚,眼眶微微泛红。
“云裳,你放心,”苏墨染看着她眼中的担忧,沉声道,“我已经派人去天牢打探消息了。夜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另外,我在江南,也收集到了一些太子与毒宗勾结的证据。只要我们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就能为夜王平反昭雪。”
顾云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急切地问道:“真的?是什么证据?”
“自然是真的,”苏墨染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账簿,递给顾云裳。他的眼神锐利如刀,“这是江南盐商李家,与太子的往来账目。李家是太子的门生,一直为太子敛财,输送银两。其中,就有不少资金,明明白白地流向了毒宗。这就是铁证!”
顾云裳接过账簿,快速翻阅起来。账簿上的字迹清晰,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笔银两的去向,都标注得详细无比。太子用这些银子,豢养毒宗,购买毒药,招兵买马,意图谋反。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越看,顾云裳的眼中越是亮。这本账簿,就是一把利刃,足以刺穿太子伪善的面具!
“太好了!”顾云裳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她紧紧地握着账簿,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墨染,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就能救王爷了!就能揭穿太子的阴谋了!”
苏墨染点了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他看着顾云裳,语气严肃:“云裳,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太子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朝中不少大臣都是他的党羽。他既然敢这么做,定然是有恃无恐。我们想要扳倒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还需要朝中忠良大臣的支持。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让皇帝清醒过来,只有他,才能定太子的罪。”
顾云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知道,苏墨染说得对。太子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庞大。想要扳倒他,绝非易事。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我知道,”顾云裳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那坚定的光芒,像是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她疲惫的脸庞,“但我不会放弃。为了王爷,为了夜王府,为了那些被太子陷害的忠良,为了天下苍生,我一定要揭穿他的阴谋!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苏墨染看着顾云裳眼中的坚定,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看似柔弱,实则比谁都要坚强。她的肩膀上,扛着的是夜王府的希望,是萧夜白的性命。
“放心,”苏墨染沉声道,语气铿锵有力,“我会陪你一起。苏家的势力,百草堂的网络,听风楼的情报,都是我们的后盾。太子想要一手遮天,没那么容易!这场仗,我们一起打!”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庭院。夜幕,缓缓降临。
夜王府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温暖的光芒,驱散了些许的阴霾,也照亮了前路的方向。
顾云裳看着窗外的夜色,眼中满是坚定。她知道,前路漫漫,充满了荆棘与凶险。但她不会退缩,更不会放弃。
因为她的心中,有一个信念——她一定要救回萧夜白,一定要让太子和毒宗,付出应有的代价!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