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并非寻常的寒意，而是一种浸透骨髓、深入灵魂的、仿佛置身于绝对真空的孤寂冰冷。无数银白色的光流如同湍急的星河，从身边无声地掠过，拉扯着意识，带来阵阵眩晕和失重感。林知理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激流的落叶，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任由这股力量裹挟着，在无尽的星光甬道中飞速穿行。
耳边只有一种低频的、持续的嗡鸣，像是某种庞大机械运转的余音。视线里只有旋转的光与影，分不清上下左右，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孤寂与眩晕彻底吞噬时——
啪嗒。
一声轻微但清晰的、仿佛水滴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永恒的嗡鸣。
脚下传来了坚实的触感。
眼前令人目眩的银白星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宽阔的、笔直的、望不见尽头的金属回廊之中。
回廊极高，穹顶离地面至少有二十米，由某种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材质构成，照亮了整个空间。回廊宽度足以并行数辆马车，地面平整光滑，反射着穹顶的微光。两侧的墙壁同样是金属质地，呈现冰冷的银灰色，布满了整齐划一的、排列紧密的、如同蜂巢般的长方形暗格，大部分暗格紧闭，少数则敞开着，露出里面类似休眠舱般的结构，但舱内空空如也，覆盖着厚厚的、仿佛已凝结万年的尘埃。
空气异常洁净，却带着一种久未流通的陈腐气息，以及淡淡的、类似臭氧和冷却液混合的“机械”味道。温度恒定，不冷也不热，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生机。
这里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精密的秩序感，与外面草原的粗犷鲜活截然不同，也与晨曦圣所那种带着玉石温润的秩序感有所区别——这里更加工业化，更加“非人”。
“这里……是哪里？”身边传来阿尔塔带着喘息和惊疑的声音。
林知理转头，只见乌尔朵部的幸存者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空地上，姿态各异，有的跌坐在地，有的互相搀扶，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这陌生环境的深深不安。卓玛怀里的小男孩更是吓得连哭都忘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他们背后，那将他们传送进来的“星光漩涡”入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光滑如镜、与周围墙壁浑然一体的银灰色金属墙壁，上面隐约有一个巨大的、已经黯淡下去的圆形符记轮廓。
回廊前后都延伸向不可知的黑暗深处，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段被穹顶的光芒照亮。
“是……是铁做的房子？”一个战士颤抖着摸了摸冰冷的墙壁，又赶紧缩回手，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没有太阳，没有星星……光是从头顶的石头里发出来的？”另一个妇人惊恐地抬头看着发光的穹顶。
阿尔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迅速清点了一下人数。连同她和林知理在内，一共三十七人，妇孺占了大半，战士只有六人，还都带着伤。她自己的弯刀还在，其他人的武器也大多没有丢失，在这诡异的地方，这或许是唯一的慰藉。
“都别慌！”阿尔塔压下心头的震撼，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我们进来了，暂时安全了。外面那些狼崽子应该进不来。” 她看向林知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的……‘印记’，好像对这里反应很大。”
确实，林知理手腕上的星痕，在进入这里后，温度虽然降了下来，却持续散发着稳定而清晰的脉动感，仿佛在与这座庞大的金属设施产生着某种共鸣。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星痕内部流转的能量，与周围环境中某种无形的“网络”或“场”隐隐相连。
“这里……应该和我来的地方，属于同一种……‘文明’的造物。”林知理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她没有直接说出“规制同盟”，“一个非常古老、非常……精于制造和利用规则的文明。我的印记，在这里可能有某种权限。”
她的话让乌尔朵人更加不安。一个古老、强大、充满未知规则的“文明”遗迹？这听起来比苍狼王庭更可怕。
“它……还活着吗？”卓玛颤声问，紧紧抱着孩子。
林知理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从灰尘和安静的程度看，这里可能已经废弃了很久很久。但我们刚才进来的‘门’还能用，说明至少有一部分功能还在运转。” 她抬头看向回廊深处，“我们需要找到出路，或者至少，找到一个更安全、可能有食物和水的地方。”
食物和水！这个现实的问题立刻让所有幸存者紧张起来。他们仓促逃入地穴，根本没带任何补给。
阿尔塔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走，往前看看。注意警戒，这里的一切都可能是机关。”她握紧弯刀，示意还能战斗的战士分散在队伍前后和两侧，将妇孺护在中间，开始沿着回廊向前探索。
脚步踏在光滑的金属地面上，发出轻微但清晰的回音，在空旷寂静的回廊中传得很远，更添几分诡异。
回廊似乎没有尽头，两侧的墙壁千篇一律，只有那些休眠舱般的暗格和偶尔出现的、紧闭的、不知通往何处的密封门。一些门旁有简单的标识符，用的是规制同盟的通用文字（林知理通过传承能勉强辨认），大多是“存储单元”、“维护通道”、“能源节点（低优先级）”之类的字样。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
回廊在这里分岔了。
一条继续笔直向前，通往更深邃的黑暗。
另一条则向左拐去，拐角处似乎有更加明亮的光芒透出，而且隐约能听到一种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某种仪器的提示音。
“走哪边？”阿尔塔看向林知理，眼神带着询问。不知不觉间，这个来历神秘的汉人女子，因为其印记与这里的关联，已经成了队伍中重要的“向导”。
林知理闭目凝神，尝试用星痕去感知。直行的通道，星痕的共鸣平稳但微弱；而左边拐角的方向，星痕的脉动似乎稍稍增强了一线，而且空气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动感。
“左边。”林知理睁开眼，指向有光和有声音传来的岔路，“那边可能有还在运作的东西，也许是控制室，也许是……别的什么。但值得一看。”
阿尔塔点点头：“好，就去左边。大家跟紧，小心。”
队伍转向左边岔路。走了不到五十米，拐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住了。
这里不再是单调的回廊，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无数光线构成的立体星图！星图中繁星点点，有规律的明灭着，一些星辰之间还有纤细的光线连接，构成复杂的网络。星图下方，是一个半环形的控制台，上面布满了黯淡的指示灯和一些复杂的操作界面（同样覆盖着灰尘），但控制台中央一块较小的水晶屏幕上，却有微弱的绿色光点在沿着固定的路径移动，并伴随着那规律的“滴滴”声。
而在控制台旁边，靠墙的位置，竟然站着一个人！
不，准确说，是一个穿着与周围环境风格一致的银灰色紧身制服、身材高挑、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的“人形物体”。他（从背影看似乎是男性）的头发是罕见的银白色，剪得很短。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已经站了千万年，与周围的灰尘和寂静融为一体。
“有人？！”一个战士失声低呼，立刻举起了弓箭。
“别动！”林知理和阿尔塔几乎同时低声喝止。
林知理的心脏狂跳起来。星痕传来清晰的、带着某种“识别”意味的波动！这个“人”身上，散发着非常明显的、属于规制同盟的秩序能量场，虽然极其微弱、内敛，但本质与这座设施同源！而且，这能量场的“质量”非常高，远超她在晨曦圣所遇到的任何自动防卫系统！
他不是普通的设施守卫或者机器人（如果有的话），更像是一个……休眠的、高阶的规制同盟成员？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不敢靠近之时——
那背对着他们的“人”，忽然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不是大幅度的动作，仅仅是肩膀似乎几不可查地耸动了一丝，仿佛从最深沉的睡眠中被什么惊扰了。
紧接着，那规律的水晶屏幕“滴滴”声，骤然变快、变尖锐！屏幕上那个缓缓移动的绿色光点，猛地加速，并且改变了轨迹，开始毫无规律地乱窜！
与此同时，大厅穹顶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变得有些不稳定。空气中那种恒定的、微弱的能量流动感，开始出现紊乱的迹象。
星痕传来一阵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刺痛！
“不对！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林知理低呼，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传承知识中关于“能量扰动”、“系统异常”的警示本能让她汗毛倒竖。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人”，缓缓地、以一种极其僵硬而缓慢的姿态，开始转过身来！
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带着沉重威压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在大厅中弥漫开来！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仿佛规则本身的审视与锁定！
乌尔朵的幸存者们被这股气息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连阿尔塔都感觉握刀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林知理死死盯着那缓缓转过来的身影，星痕的光芒不由自主地亮起，对抗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终于，那人完全转了过来。
他的面容异常俊美，却毫无血色，如同冰雪雕琢。双眸紧闭，眼睑下似乎有细微的光点在流动。他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没有生命。
但就在他面朝众人的瞬间——
他那紧闭的双眸，倏地睁开了！
露出的，是一双完全由流动的银白色数据光流构成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无数细密繁复的符号和光线在其中疯狂闪烁、流转！
“警告。”
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情感起伏的合成音，直接从大厅的空气中响起，也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的脑海。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闯入核心监控区Ax-7。”
“检测到异常能量扰动……定位：外部坐标……‘门’活性增强……”
“根据《最终守备条例》第1173条，启动自动防御协议。”
“清除……未授权存在。”
银白色的“数据眼眸”猛地锁定了人群！
嗡——！
他身后的墙壁上，数个原本紧闭的长方形暗格突然滑开！从里面无声地滑出数个悬浮的、流线型的银灰色金属球体！球体表面亮起红色的光点，瞬间分裂出数支闪烁着高能光芒的、如同昆虫节肢般的机械臂和枪管般的发射口，对准了惊慌失措的乌尔朵幸存者们！
而那个银发银眼的“人”，也缓缓抬起了手臂。他的手掌心，亮起了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危险能量波动的银白色符文！
攻击，一触即发！
“跑！分头跑！回刚才的岔路口！”阿尔塔嘶声大吼，猛地将身边的老妇人推向后方通道，自己则挥舞弯刀，试图吸引那些悬浮球体的注意。
悬浮球体红光一闪，数道纤细但灼热的高能射线激射而出！
“啊！”一名战士被射线擦中肩膀，皮肉瞬间焦黑，惨叫倒地。
混乱瞬间爆发！妇孺惊叫着四散奔逃，战士们试图用弓箭和弯刀反击，但他们的武器对那高速移动、材质不明的悬浮球体几乎构不成威胁！
林知理也被卓玛拉着向后退去，但她的大脑在危急关头飞速运转。清除未授权存在？自动防御协议？这个苏醒的“哨兵”或者“守卫”，显然是将他们当成了入侵者！
她的星痕！她的星痕权限很高！也许……
她猛地停下脚步，挣脱卓玛的手，反而迎着那银发守卫和悬浮球体的方向，举起了手腕，将星痕的光芒催发到极致，同时用尽全部的精神力，朝着那银发守卫“喊”出了她脑海中传承的、关于规制同盟的最高通用识别编码前缀（一段极其复杂的意念波动）！
“识别！星枢院直属——观察者\/火种序列！” 她不知道这个身份在这里是否还有效，但这是她唯一的尝试！
银发守卫即将发射符文攻击的动作，骤然一顿！
他那双由数据流构成的眼睛，光芒剧烈地闪烁、跳动起来，似乎在进行着高速的识别和权限比对。他掌心的符文能量也出现了不稳定。
悬浮球体的攻击也随之一滞。
有效？！
然而，就在林知理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
银发守卫眼中的数据流猛地紊乱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冰冷、锐利！
“错误……星钥编码验证……通过率17.3%……严重不符……”
“检测到未知混沌污染残留波动……（指向林知理身上因接触过混沌存在而留下的、极其隐晦的痕迹）”
“综合判定：高优先级威胁伪装体！”
“防御协议升级！执行……抹杀！”
他掌心的符文光芒大盛，比之前恐怖十倍的能量开始凝聚！那些悬浮球体也再次锁定目标，准备发动更密集的攻击！
林知理的心沉入谷底！权限识别失败，反而因为身上那点微乎其微的混沌残留被判定为“威胁伪装体”？！
“林姑娘！快走！”阿尔塔见势不妙，飞扑过来想拉走她。
就在这时——
大厅中央那旋转的立体星图，因为之前的能量扰动和守卫的苏醒，猛地剧烈闪烁起来！星图中，代表某个遥远节点的光点疯狂明灭！
与此同时，银发守卫身后的控制台，那块水晶屏幕上乱窜的绿色光点，骤然炸开成一团刺眼的红光！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大厅！
“警告！警告！外部‘门’结构极度不稳定！能量过载！”
“检测到大规模混沌侵蚀突破隔离层！”
“紧急协议启动！强制关闭Ax-7区所有非核心系统！引导剩余能量至主屏障！”
“所有守备单位……立即进入……能源节约\/待机模式……”
红光闪烁中，银发守卫眼中疯狂流转的数据流猛地一滞，凝聚在掌心的恐怖能量如同被掐断的电源，迅速消散。他整个身体僵硬在原地，那双银白色的数据眼眸迅速暗淡下去，恢复成紧闭的状态。那些悬浮的球体也纷纷收回武器，红光熄灭，如同失去了动力，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不动了。
大厅穹顶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控制台屏幕上那刺目的红光和急促闪烁的警报符号，以及立体星图最后残留的、明灭不定的微光，映照着惊魂未定的众人。
攻击……突然停止了？因为外面那个“门”出了问题，这里的能源被强行切断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低声啜泣。
阿尔塔扶起林知理，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悸和后怕。
刚才只差一点，他们就要被那恐怖的银发守卫和悬浮球体彻底抹杀了！
“现在……怎么办？”阿尔塔看着再次陷入沉睡（或者说强制待机）的守卫，以及地上那些失去动力的球体，心有余悸。
林知理也看着那银发守卫。他依旧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被“唤醒”。而且，控制台警报显示，外面那个“门”（很可能就是之前他们遭遇“高等归墟低语者”的地方）出了大问题，混沌侵蚀突破了隔离层？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里并非安全的避风港，而是一个充满未知危险和变数的古老遗迹！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林知理沉声道，“那个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醒。而且，如果外面真的发生大规模混沌侵蚀，这里也可能被波及。我们必须找到真正的出路，或者至少，找到能让我们生存下去的资源。”
她看向回廊来时的方向，又看向大厅另一侧，那里似乎还有另一条通道，在警报红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
“分头找？”阿尔塔问。
林知理摇摇头：“不能分开，太危险。我们先一起探索这条新通道。” 她指着大厅另一侧，“我的印记对那边……似乎有更明确的指引感。” 星痕此刻正对着那个方向，传来一种微弱但持续的“牵引”感，与之前单纯的共鸣不同。
阿尔塔没有异议。经历了刚才的生死危机，她对林知理的判断多了几分信任。
重新集结惊魂未定的队伍（又损失了两名战士，被高能射线击中要害），清点人数，安抚妇孺。好在那些悬浮球体失去动力后，林知理检查发现，它们的“外壳”是一种高强度但轻质的金属，或许可以拆下一些作为工具或简陋的武器。
稍作休整，队伍朝着大厅另一侧的通道走去。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回廊狭窄一些，也更加曲折。走了不久，前方再次出现岔路。
一条路向下倾斜，通往更深的地下，空气中传来隐隐的、类似水流和机械运转的嗡鸣声，似乎通向能源或循环系统。
另一条路则相对平缓，通道尽头似乎有一扇巨大的、镶嵌在岩壁中的金属闸门，闸门上布满了复杂的管道和阀门，看起来异常厚重。闸门旁边有一个小型的控制面板，上面的指示灯居然是绿色的，表示“可用”！
而林知理手腕上的星痕，对那扇金属闸门方向的“牵引”感，达到了最强！
“是那里！”林知理指向金属闸门。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来到闸门前，只见控制面板上除了状态指示灯，还有一个明显的、手掌形状的凹槽，旁边用规制文字标注着“紧急物资存取\/避难单元 ESU-09”。
紧急物资！避难单元！
这或许是这座冰冷遗迹中，唯一可能存有他们急需的生存资源的地方！
“怎么打开？”阿尔塔看着那手掌凹槽。
林知理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掌，连同手腕上光芒流转的星痕，一起按了上去。
星痕的光芒流入凹槽，与控制面板内部的回路连接。
面板上的指示灯飞快闪烁起来，发出“滴滴”的验证声。
几秒钟后——
“验证通过。权限等级：次级访客（临时）。准许进入。”
“警告：ESU-09单元自最后一次存取后，已封闭……错误，时间数据丢失。内部状态未知。”
“单元能源：低。生命维持系统：离线。气密性：97%。”
“是否开启？”
“是！”林知理毫不犹豫。
厚重的金属闸门内部传来一连串沉闷的解锁和排气声，然后，缓缓向一侧滑开。
一股陈旧的、带着淡淡金属和干燥剂味道的空气涌出。
闸门后，是一个不算太大、但堆满了整齐金属货架的空间。货架上，整齐码放着一个个密封的银灰色金属箱，上面贴着不同的标签和编码。角落里，还有几排类似休眠舱的设施，但都黯淡无光。
食物！水！医疗用品！甚至可能有工具和武器！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阿尔塔和乌尔朵幸存者们脸上露出了进入这诡异遗迹后的第一丝真正喜悦的光芒。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踏入这“宝库”之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呻吟的巨响，猛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从地穴入口，甚至可能从更遥远的外部传来！即使隔着厚重的金属结构和岩层，也清晰可闻！
紧接着，整个地下设施剧烈地摇晃起来！穹顶有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控制面板上的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再次隐约响起！
不是能源切换的震动！是实实在在的、来自外部的、毁灭性的冲击！
难道……苍狼王庭动用了某种可怕的力量在轰击遗迹入口？
还是……控制台警报里提到的“混沌侵蚀突破隔离层”，造成了外部山体的巨变？！
亦或是……别的什么？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但每个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这个“避难所”，真的安全吗？
“快！进去拿我们需要的东西！然后立刻离开这里！去找更安全的地方！”阿尔塔当机立断。
众人慌忙涌入ESU-09单元，开始搜寻物资。
林知理却站在闸门口，回头望着那剧烈震动传来的方向，眉头紧锁。
星痕传来一种模糊的、不祥的预感。
那震动……似乎不仅仅来自外部。
在这座庞大遗迹的更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惊扰了。
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粘腻的、带着熟悉混沌气息的波动，如同黑暗中悄然探出的触须，从通道深处那向下倾斜的、通往能源系统的岔路方向，隐隐传来……
（新的物资带来短暂希望，但更深的危机已在遗迹深处酝酿。分岔的命运，究竟指向生存，还是更恐怖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