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天尊,施主请随我来。”
一位小道童上前,为秦玄指引上山正途。
武当尚未钦定为皇家圣地,山下樵夫常来砍柴,故岔路纷杂,无人带领极易迷途。
“多谢小道长。不知师承哪位高人?”
“贫道未拜师,现随三师长修习道经。”
俞岱岩。
张三丰常年闭关,武当五侠各有庶务,传道授经之责,唯俞岱岩可担。
武功虽荒废,论道法修为,俞岱岩反成魁首。
真武殿乃当今武当主殿。
虽为主殿,较之少林大雄宝殿仍显简朴,待后世扩建,方显巍峨气象!
“这位……可是秦先生?”
“秦先生驾临武当,怎不早些告知一声?”
“谷虚子,你真是误了大事,待会儿三师兄定要责罚于你。”
“秦先生来访,我等竟无人相迎,实在失礼。”
“秦先生请进,速去请大师伯他们过来。”
谷虚子一脸茫然,他原以为只是位寻常香客,便顺路带上山来。哪曾想竟是秦玄这般人物!
秦玄之名,即便久居武当的谷虚子也知晓,这可是如神仙般的存在!
“莫七侠言重了。”
“这位小道长于道法上见解不凡,日后必成大器。”
“我此次独行游历,小道长不知我身份,仍热忱引路。此等心性,武当三代又添一位英才。”
谷虚子面颊微红,如此人物竟为自己说话,心中激动难抑。
莫声谷笑道:“哈哈,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谷虚子可是三师兄的爱徒,他哪舍得责骂?”
“你先去通传,我陪秦先生稍坐。”
谷虚子点头应下,转眼已跑得不见踪影。
“武当山果真洞天福地,秦某沿途所见,祥云缭绕,紫气升腾,实乃宝地!”
秦玄此言发自肺腑,武当山确实气象非凡。
“几位师兄总说我性子急躁,带着草莽之气。”
“旁人皆赞武当山好,我却瞧不出与别处有何不同,横竖看不出特异之处!”
武当七侠中,唯有莫声谷专精外功。
其余诸侠皆内外兼修,因张三丰源自全真派,承袭性命双修之道,内外并重。
莫声谷却是个例外,性情急切。
让他静修内功绝无可能,故而扬长避短,将武当外功练至极致。
武当本为由内而外,他却是由外及内。
莫声谷说武当山的好,秦玄深信不疑。
片刻后,后院传来轻微的动静,武当众人陆续走出。
领头的自然是宋远桥。
引人注目的是那张胡床,上头躺着一位方脸男子。
好一个阵仗,连俞岱岩都被抬了出来。
秦先生,宋某等人怠慢贵客,还望海涵。
本该由家师亲自相迎,可惜他老人家正在闭关,一时难以通传。
我等斗胆代师迎客,请秦先生见谅。
这便是宋远桥的难处。
山上大小事务虽由他打理,可他终究只是武当的,而非真正的掌门。
就因这身份,宋远桥在鲜于通等人面前总觉得低了一头。
十岁的掌门与八十岁的,正式场合下后者就是矮一辈,此乃江湖惯例!
宋大侠不必客气,谁来都一样。
倒是秦某贸然上山,扰了诸位清静。
武当山果然名不虚传。
若非为见三丰真人一面,我也不会前来叨扰。
武当众人闻言欣喜,连秦玄这般深不可测的高人都想拜见师尊,实乃门派之荣!
先生请先入真武殿,家师不久便会出关。
秦先生请。
真武殿内陈设华贵,处处彰显武当气派,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
先生从大都远道而来,本该让您稍作休整。
但我三师弟得知先生驾到,执意要前来一见。
他已卧床二十余载,总觉拖累了我们,终日活在愧疚之中。
“既有治愈之机,自当争分夺秒。”
“恳请先生为三弟诊视,实在叨扰了。”
俞莲舟直截了当地请秦玄替俞岱岩诊治。
俞岱岩虽未言语,眼中的期盼却显而易见。
他素来知礼,初次见面便求人医治,未免唐突。
心中虽急,却仍耐心等待。
俞莲舟心思细腻,明白师弟的顾虑。
作为师兄,这份冒昧自然由他来承担!
秦玄望向俞岱岩,后者回以惴惴不安的微笑。
治病易如反掌,可需再赠他三十年功力?
俞岱岩此刻最为忐忑。多年来,希望与失望反复交织。
每当绝望时,希望便倏忽闪现。
然而最终皆是空欢喜,这般折磨比毫无希望更甚。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频繁的期望已令他几近崩溃!
“是否觉得忐忑难安?
“希望最是煎熬,若无期盼,反倒坦然接受命运。
“眼见曙光却复归黑暗,确实摧人心志。
“如何,可信得过我?”
俞岱岩苦笑:“先生所言极是,此般滋味苦不堪言。
“若注定残生如此,俞某甘愿认命。
“奈何希望屡现屡灭,
“累得师父同门劳心劳力,俞某愧疚难当。
“更兼先生远道而来,岱岩实感惶恐!”
武当众人闻言,皆感同身受。此般折磨,不仅摧折俞岱岩,亦令他们心力交瘁。
他们的好意俞岱岩自然不会拒绝,结果双方都疲惫不堪!
别担心,你这问题不大,就是关节被人捏碎了而已。
治起来也简单,先把碎骨头清理干净,再把这些年长的杂肉切除,重新接好就行。
之前那些人光顾着表面功夫,能治好才怪。
放心,拿把大锯子直接锯开,我来处理。
对了,你能忍住痛吧?会很疼的。
宋青书听得心惊肉跳,秦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暴了?
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想象锯腿的场景,宋青书自己就先怕了。
谷虚子双腿发软,差点坐倒在地。
这位先生外表斯文,行事却如此骇人!
俞岱岩淡然一笑:秦先生尽管动手,俞岱岩已是死过一回的人。
锯腿之痛比起心死之痛,根本不算什么。
胡闹,锯腿岂会不痛?
为师不在就自作主张,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走进一位清瘦的白发老道。
只看一眼便知何谓仙风道骨。
外形虽看不出是武林泰斗张三丰,但那份超凡气度尽显宗师风范!
武当众人纷纷起身。在张三丰面前,无论是宋远桥还是莫声谷,都如同孩童。
师父恕罪,只是徒儿这些年实在心灰意冷。
所以未禀明师父,就擅自作此决定。
张三丰慈爱地摸了摸俞岱岩的头。这些 ** 无论多大,在他眼中永远都是孩子!
有劳小友奔波万里从大都赶来武当。
老道惭愧,未能治好徒弟的伤,还要劳动小友出手。
张三丰的过人之处在于他的坦诚,从不玩弄虚招,摒弃一切无谓的繁文缛节。
他抛开门户之别,真正领悟到武功并无善恶之分,门派亦是如此,一切皆由使用者的行为定夺!
即便修习降龙十八掌,若以此作恶,它便成了邪功。
而若以玄冥神掌行正道、做正事,这门武功同样可称光明正大。
在武侠世界中,这一理念虽非首创,但金庸笔下最早将其付诸实践的,正是张三丰!
虽出身全真,却超越了王喆与全真七子,张三丰在思想上早已胜他们一筹!
秦玄凝视张三丰道:“若我说此行只为拜见真人,救您高徒仅是顺手之举呢?”
“听来或许荒谬,但事实确是如此。”
“光明顶上我曾言,当世武林仅存二人值得一见。”
“一是张真人您,另一位则是天鹰教教主白眉鹰王殷天正……”
“正因二位存在,这江湖才稍有趣味,否则实在乏善可陈。”
“鹰王我已会过,确是真豪杰。”
“总不能错失武林另一人,故特来武当山拜访真人。”
张三丰抚须轻笑:“听劣徒所言,小友已是超然物外、得窥大道之人。”
“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得遇小友,实乃老道生平快事。”
秦玄与张三丰相视而笑,此中深意旁人难明。
无论秦玄所言,抑或张三丰所答,彼此皆心领神会。
“小友,劣徒之伤真需那般治法?”
“原法可行,那不过是我现身前的权宜之计。”
“但此法过于凶险,世人多不敢试,亦不愿尝试。”
“既遇我,疗法自然不同了。”
安心,我会让俞岱岩重获新生。
不过,俞岱岩荒废内功近三十年,即便痊愈,功力也将沦为武当七侠之末。
如何?不如我直接送他入凌霄殿。
以5.7倍天地之力为他填补这三十载空缺。
届时他不仅能重登武当刀法首座,更可与师兄弟比肩。
张三丰眉梢微动——内力竟能如此获取?
化天地之力为内功,闻所未闻。
不必担忧,我曾治愈过一位瘫痪更甚的患者,仅头部可动,卧床四十余载。
以天地之力补其四十年修为,他不仅未落人后——
反因深研佛法,武学更进一层,可谓因祸得福。
俞岱岩亦然。这十二年来他潜心道法——
若得功力相辅,超越宋远桥成为武当二代第二人也未尝不可。
408 武林双尊,道三丰,佛达摩!
武当众人震撼难言。
武林修行向来需岁月积淀,内功更是水滴石穿之功。
如今竟能随心获取年限,常人闻之岂不癫狂?
小友果真来自洞天福地,手段令人叹服。
然武道真谛不在功力深浅,而在修行历程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