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池化作了混沌的熔炉。
那无形无质的“文明之火”持续燃烧,并非炙烤,而是一种奇异的“煅烧”与“融合”。源初之地乃至整个天庭疆域,无形的气运丝线、信念光点、文明烙印,如同亿万归巢的萤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没入源池,被那混沌之火萃取、提纯,再与石漫天的本源、与这片天地的根基法则,进行着深层次的编织与重构。
源池上空,景象万千。时而似有无数先民虚影刀耕火种、筚路蓝缕;时而似见文明兴衰、王朝更迭、史诗绘卷;时而又化为浩瀚星图、科技造物、道法符文……这是文明长河的缩影,是众生信念的显化,正在被熔炼、提纯、去芜存菁,凝聚成一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本质”。
石漫天盘坐于池心,双眸紧闭,双手结印,如同亘古不变的混沌神只。苏九儿、若水、凌清雪、辉夜四人分坐四方,各自本源流转,太阴之柔、混沌水元之润、极情剑意之锋、光明圣力之净,四种迥异却精纯的力量,如同四道天柱,调和着炉火阴阳,梳理着汇聚而来的庞杂信念,确保熔铸过程稳定。
整个进程宏大、缓慢,却带着不可逆转的坚定意志。天庭疆域内的生灵,无论强弱,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这片土地、与这个文明的联系在加深,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与“共同体”意识在悄然滋生、壮大。这便是“文明概念体”的雏形——不依赖疆土,而依赖文化与认同的永恒纽带。
然而,炉火越是纯青,散发的“光”与“热”便越是惊人,也越是吸引黑暗中饥渴的觊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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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星斗大阵”已然全功率运转。以源初之地为核心,三百六十五处关键节点星辰被改造成了巨大的阵法基盘,更有十万八千辅星闪烁呼应,构成了一张笼罩大片星域的恢弘阵图。阵图运转间,星光如瀑,法则如链,将天庭疆域守护得固若金汤。
南宫婉坐镇于中央阵眼“紫微垣”,神念与整个大阵相连,秀美的脸庞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她眼前的星图上,代表着天庭疆域的光明区域边缘,正有密密麻麻的、代表不明能量反应或舰队的“红点”在聚集、试探。
“报告!流放之地方向,检测到大规模非注册舰队集结,数量超过三千,型号混杂,能量反应混乱,正在向我第七、第九边防星区缓慢逼近!”观测员的汇报传来。
“报告!绿洲星域外围,侦测到高强度空间扰动,疑似有高维存在正在投送力量或进行干涉!”另一处监测站急报。
“报告!乙三州旧疆星域,出现多处不明信仰传播节点,传播内容极具煽动性和扭曲性,已造成小范围骚乱!”
坏消息接踵而至,显然多方势力都不愿坐视混沌天庭顺利完成这次至关重要的蜕变。
“传令各边防舰队,进入一级战备,依托星斗大阵防守,未得命令,不得主动出击。”南宫婉冷静下令,“信仰污染节点,交由‘净世庭’(由辉夜麾下圣光修士与月婵的网络监察部队组成)处理,务必在扩散前清除。绿洲星域的高维扰动……启动‘空间稳定锚’,进行干扰和警告,同时将情报同步给天帝陛下。”
“是!”
命令迅速传达。星斗大阵光芒更盛,如同刺猬般张开了全部尖刺。边防线上,双方的探测器、先遣舰已经开始了试探性的接触与摩擦,能量光束在虚空中偶尔交错,爆发出短暂而刺目的光芒,紧张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
而就在这外敌环伺的关头,内部的暗流,也开始了它最隐秘、最致命的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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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研究所,机密区深处。
玄衍真君独自一人站在“胚胎样本”稳定舱的主控台前。这里是整个研究所监控与能量调度的核心之一,平日里至少有三位资深研究员轮值。但今日,另外两人恰好“因故”被临时调去处理其他“紧急事务”,而原本应该来轮值的第三人,则“意外”触发了某个冷僻的静室禁制,暂时被困。
一切都巧合得近乎完美。
玄衍真君面前的巨大光幕上,实时显示着胚胎样本的各项数据,以及研究所主能源矩阵那庞大而精密的能量流转图。他的目光,落在那流转图中一个极其微小、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冗余回路上——那里,正静静潜伏着他之前注入的“频率参数”。
他抬起手,手指悬在操控面板上方,指尖微微颤抖,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冰冷的兴奋。
灵魂深处,那颗“混乱种子”正在发出无声的尖啸,倒计时已经归零。
引爆的“信号”……即将到来。
那信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源池熔炉本身!
当“文明之火”燃烧到某个特定强度,当万界信念汇聚产生某种特定的“共鸣波纹”,当石漫天的混沌本源与这波纹达到最和谐的共振刹那——那便是早已设定好的、引爆“认知扭曲之种”的最佳时机!因为那时,整个“文明概念体”的雏形最为“敏感”,对“定义”和“认知”的依赖也达到顶峰!
玄衍真君的任务,就是在那个瞬间到来时,通过这个冗余回路,将潜伏的频率参数“共振放大”,使其与外部某个早已布置好的“信号源”同频,从而无声无息地……将那颗“扭曲之种”,植入正在成型的“文明概念体”最核心的“认知脉络”之中!
他不需要知道那种子具体是什么,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只需要执行。
他的呼吸平稳得可怕,目光死死盯着能源流转图上的几个关键参数,计算着与灵魂种子中预设的“引爆条件”的匹配度。
98%……99%……
快乐……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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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池深处。
石漫天看似沉浸在深层次的熔铸之中,对外界不闻不问。但若有人能窥见他识海的一角,便会发现,那里并非一片混沌,而是一片澄澈明净的“心湖”,倒映着整个天庭疆域乃至更遥远星空的细微变化。
外敌的集结,内部的暗流,甚至玄衍真君那看似完美无瑕、实则与整个天庭蓬勃向上的“文明气运”格格不入的“冰冷轨迹”,都如同湖面上的涟漪,清晰可见。
他并未阻止。
有些脓包,需要等到最成熟时刺破,才能连根拔起。有些暗线,需要等到它们主动浮现,才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
他的主要心神,确实沉浸在熔铸“文明概念体”这宏大的工程中。但一缕最精粹、最隐晦的意志,却如同潜藏在沸腾熔炉底部最冷静的观察者,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必然到来的“暗箭”。
等待着……收网的时刻。
苏九儿似乎心有所感,太阴之力微微波动,传递出一丝询问的意念。
石漫天没有回应,只是通过道侣同心印,传递过去一道平静而温暖的抚慰。
炉火,继续熊熊燃烧。
内外的压力,都在朝着那个临界点,不断累积。
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压抑得让人窒息。
熔炉之内,文明的概念正在凝聚成形;熔炉之外,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暗藏的杀机已然绷紧。
只待那石破天惊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