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朝暗卫沉声道:
“复原此地,勿留痕迹。”
掌心攥紧合璧的青铜面具,冷硬纹路浸着岁月沉寒,指腹抚过接缝处流转的幽芒,眸底凝着深沉的光。
他将面具贴于眉心,混沌光影骤然涌来,岁月泰坦欧洛尼斯的低语如砂砾擦过石面,晦涩绵长,裹着时光磨蚀的沧桑。
“星河轮转,创世之轨非唯一归途,彼时歧路隐于尘雾,未择之径藏着另种可能。”
记忆碎片在意识中浮沉,索忒里奥斯的身影立于幽暗之中,青铜面具覆面,指尖划过星图裂隙,声音带着跨越岁月的沉重:
“世人皆向涡心趋之若鹜,视其为唯一救赎,却不知创世之举本就藏着疏漏,当时尚有他途可寻,可惜世人执念已深,无人愿踏未知之境。”
画面里,创世涡心的微光在虚空摇曳,却被无形的迷雾笼罩,所谓唯一的救世之路旁,隐约可见另一条隐于暗影的岔路,早已被时光尘埃掩埋。
祷言随记忆缓缓流淌,冷寂中藏着无尽怅惘:
「星轮碾尽尘途,圣火焚却虚妄,涡心无路可逐,歧路藏于幽茫。以骨承岁月之重,以魂叩未择之章,孤行亦赴永恒荒茫。」
玄霄猛地睁眼,面具凉意刺骨。
玄霄指尖攥着合璧的青铜面具,祷言余韵在耳畔沉荡,字句晦涩难明,只隐约辨出与创世相关的晦涩隐喻,心头疑云翻涌。
他不懂其中深意,只觉岁月的冷意顺着面具纹路渗进骨血,那些跨越万古的低语,藏着泰坦创世时未说尽的隐秘。
他抬眼望向茫茫沙地,风卷沙砾掠过墓碑,刻痕里积满时光的尘埃。
为何索忒里奥斯要将半块面具埋于此地,为何祷言中暗指创世另有隐情,又为何岁月泰坦的低语总绕着未择之路打转——无数疑问在心底交织,让这片死寂的沙地更添诡谲。
玄霄思绪混沌难理,他本就不擅深究秘事,指尖攥紧面具,沉声道:
“返程。”
一阵寒意掠过肩头,他决意先归城中,寻伊索戈拉斯拆解面具秘语与创世疑云。
.......
玄霄携暗卫入城,正思忖如何与伊索戈拉斯谈及面具秘事,街面忽起骚动。无数熟悉面孔涌上街头,或举木牌或高声呼号,人群涌动如潮。
他眉峰紧蹙,头疼愈烈,心头疑窦丛生:这般阵仗,究竟所为何事?
玄霄携暗卫凑近,看清游行人群竟都是阿格特斯尤的旧民,前段时日迁入奥赫玛后,他肃清腐败首领便未再多管。
此刻见他们举牌呼号,心头疑云更重,头疼阵阵袭来,一时猜不透这群人突然集会的用意。
玄霄快步上前,沉声拦下人群,冷眸扫过众人:
“你们在做什么?奥赫玛境内岂容这般喧嚣扰序。”
人群中,领头的壮汉卡忒罗斯上前一步,梗着脖颈道:
“我们不是闹事,是来讨公道的!”
“公道?”
玄霄眸色转冷:
“你们迁来奥赫玛,我已肃清城内腐败,保你们安稳立足,何来不公道?”
“安稳立足不够!”
卡忒罗斯嗓门愈发洪亮,眼底满是不平:
“在故土时,族里大小事都是几位乡老和有头有脸的人家一同商议,谁家有难处、有诉求,张嘴就能传到主事人耳里,凡事都能顾着大伙的心思,活得敞亮自在。”
“可到了这儿,律法条条框框压得人喘不过气,做什么都要按规矩来,半点活络气没有,我们这些旧部子民更是半点话语权都无,遇事连个说理的门路都找不着,跟被晾在一边似的,这日子怎么能舒心?”
他话音刚落,身后人群立刻附和,七嘴八舌的怨怼声此起彼伏。玄霄听得眉心更沉,头疼又添几分,冷声道:
“奥赫玛律法为的是全城安稳,何来束手束脚?你们想要的,到底是权利,还是无拘无束的特权?”
卡忒罗斯脸色涨红,语气却丝毫不软:
“不是特权!是该有的地位和话语权!我们不愿再被冷落,不愿事事被动听从安排,要像在故土那般,能参与城中事务,能为自己的日子争一份实在权益!”
玄霄眸色冷沉,沉声反驳:
“空谈权利,何谈务实?你们既未主动奔走落实,也未提交半句诉求,反倒聚众喧哗,倒先怨起被冷落?”
他抬眼扫过人群,语气添了几分沉厉:
“奥赫玛乃万朝之邦,圣城根基在此,律法章法皆为全城安稳而立,容不得肆意妄为。”
卡忒罗斯攥紧拳头:
“可我们在故土,遇事皆能当面商议,各家心意都能传达到前头,哪像在此处,层级繁杂,连说话的门路都摸不着,想务实也无从下手!”
玄霄眉峰蹙得更紧,头疼阵阵袭来:
“门路从不是等出来的。既入奥赫玛,便该守此地规矩,真想争取权益,可按流程递呈诉求,而非聚众扰序。”
他看向众人:
“圣城秩序容不得破坏,你们若真心务实,便该沉下心做事,而非空喊口号。”
卡忒罗斯反驳道,照你这么说,哪怕是死到老死,我也等不到那一刻。
玄霄眸色更冷,指尖不自觉攥紧腰间刀柄:“流程虽严,却非绝路。你们连尝试都未曾尽心,反倒将不作为归罪于等待,不过是借口。”
“借口?”卡忒罗斯红着眼,声音发颤却掷地有声,“圣城层级森严,我们这些外来人递的诉求,哪次不是石沉大海?与其耗在无尽等待里,不如当众求个透亮,至少让全城知道,我们不愿再做任人搁置的浮萍。”
身后人群应声附和,呼声渐高,尘土随脚步起落扬散,搅得街面愈发纷乱。玄霄头疼欲裂,纷乱的声浪撞得耳膜发沉,他强压下不耐,冷声道:“闹到此刻,你们想要的究竟是通路,还是借机滋事?”
玄霄猛地举起手掌,身后暗卫瞬时拔剑出鞘,寒光凛冽映得街面森冷。他厉声沉喝:“身为侍卫官,亦是征律爵,我有权辖制城中诸事!你们聚众滋事、扰乱圣城秩序,再敢妄动,我便依法当众处决,绝不姑息。”
卡忒罗斯迟疑片刻,喉结滚动着仍不肯退让,沉声道:“我们要争属于自己的权益,奥赫玛的律法本就有缺陷,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凭什么要我们一味屈从?”
玄霄眸色骤冷,语气带着慑人的威压:“缺陷?你这话,是在质疑律法的权威?”他指尖微顿,冷然开口:
“律法由半神凯撒亲定,她以铁腕终结黄金战乱,以权能铸就圣城秩序,她本身便是律法的化身,容不得尔等妄议置喙,你们只需俯首遵从,何来讨价还价的余地。”
卡忒罗斯盯着玄霄,喉结滚了半晌,竟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最终狠狠松了劲,后退半步沉声道:
“我们走!”
人群虽仍有不甘,却慑于暗卫的锋芒,纷纷跟着往后退。卡忒罗斯转身时,又猛地回头瞪向玄霄,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憎恨,咬牙道:
“同为阿格特斯尤的同乡,你竟这般狠心逼迫我们,这笔账我记下了,迟早有一天,会让你明白我们要的不是作乱,是活下去的体面!”
话音落,他甩头带着人群往巷口退去,脚步声杂乱却决绝,扬尘里只剩玄霄立在原地,指尖仍僵在半空,头疼得眼前发沉,那句“同乡逼迫”像针似的扎在心头,添了几分莫名的滞涩。
玄霄望着人群远去的背影,心头沉冷。他原以为肃清腐败、护故土子民安稳迁入,便是尽了力,该是家乡人口中的英雄。
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那些所谓的英雄模样,早被人抛在脑后,只剩冰冷的隔阂与憎恨。
玄霄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涩意。为了圣城安稳,为了逐火信念,为了身边的妻子们,这点隔阂与误解算什么。
若这是守护所需的必要磨损,他甘愿承受。不过是几句骂名,几分无用人心,他本就不需这些虚妄,唯有肩上责任与心之所向,才值得坚守。
无人纪念又如何,他本就不需这份虚妄。爱戴与铭记皆是浮光,有无皆不扰本心,唯有肩上责任与心之所向,才是前行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