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战神基地，那扇厚重而冰冷的大门在历澜面前缓缓打开。
历澜站在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有个人在等他。
他笑了笑，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
他会回去的。
一定。
训练场地内，一片空旷。
卫磊已经等在那里，依旧是那副斯文儒雅的样子，脸上带着惯常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回来了？”
卫磊上下打量着历澜，语气听不出喜怒，“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等到太阳落山才舍得回来呢。”
历澜走到他对面站定，点点头，没有任何废话：“开始吧。”
卫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历澜，我真的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竟然……会为了所谓的‘感情’，放弃我们之间稳固的合作，放弃你在战神基地的大好前程？这不像你。”
历澜表情平静：“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要离开战神基地，就必须按照约定，和你打一场。
只要我能在一个小时内，站着从这个场地走出去，你就不能再阻拦。”
卫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懊恼地摊了摊手：“历澜，你也是知道的吧？我的实力。
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或者说，你觉得你能撑过一个小时？”
历澜没有说话，只是周身开始凝聚起冰冷的寒气，空气温度骤降。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盯着卫磊：“开始吧，我……一定会回去的。”
卫磊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铁了心要走的模样，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也卸了下来，露出冰冷而残酷的底色。
他笑了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既然留不住你，那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他身上骤然爆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黑暗和锐利气息的异能。
战斗，瞬间爆发！
另一边，废弃加油站的车里。
桑义坐在驾驶座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神基地的方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忽然，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捂住心口，脸色微微发白。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安？
历澜……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他焦躁得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一辆车快速驶来，停在他旁边。
林小桑从车上跳下来，脸色凝重。
“阿义！” 林小桑喊道，“别等了！上车，我们去战神基地门口接他！”
桑义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用力点头：“嗯！”
他立刻跳下车，跟着林小桑上了他的车。
车子调转方向，朝着战神基地疾驰而去。
战神基地训练场内。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场地一片狼藉，到处是冰碴和黑色的能量切割痕迹。
历澜单膝跪在地上，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作战服被鲜血浸透，脸上也带着血污，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血。
但他的一只手，依旧死死地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完全倒下。
卫磊站在不远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损，但显然状态比历澜好得多。
他看着历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淡漠：“天啊……历澜，你竟然……已经突破到四阶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呢？”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被隐瞒的不悦，但更多的是对历澜潜力的评估和……更深的杀意。
历澜用没受伤的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显得有些狰狞：“还有……半个小时呢，来吧。”
他艰难地站起身，周身再次凝聚起冰蓝色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
卫磊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抬起手，掌心黑光涌动，那黑色的能量迅速延伸、变形，最终凝聚成一把巨大而狰狞的黑色长刀，刀身上缠绕着不祥的气息。
他不再留手，身影一闪，朝着历澜猛攻过去！
历澜眼神一凛，也凝聚起所剩无几的异能，在身前竖起一道厚实的冰墙，同时身形不退反进，迎着卫磊冲了上去！
冰与黑暗，再次激烈碰撞！
战神基地门口。
桑义和林小桑将车停在不远处。
桑义焦急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手表。
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
历澜还没有出来！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凌迟。
林小桑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别担心，他很强。”
桑义胡乱地点点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
林小桑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笑了笑，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如果他……真的平安出来了。
阿义，你会和他在一起吗？我是说，正式的那种。”
桑义脸一红，眼神闪烁，嘴硬道：“谁、谁说的！我才不要呢！”
但语气里的期待和羞涩却出卖了他。
林小桑只是笑，没再追问。
时间，在煎熬中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战神基地训练场内。
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卫磊手中的黑色长刀架在历澜的脖子上，刀锋已经割破皮肤，渗出血珠。
历澜则半跪在地，一只手臂被黑色的棱锥刺穿，钉在地上，另一只手则死死抵着卫磊握刀的手腕，青筋暴起。
他浑身浴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气息微弱，但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卫磊，没有半分屈服。
“历澜，” 卫磊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乖乖待在我身边，为我效力，不好吗？感情那种东西……最没用了，只会成为你的软肋和拖累。”
历澜看着卫磊，脸上却忽然扯出一个艰难却释然的笑容。
他想起了桑义，想起了那个在加油站等他、亲吻他、说想等他回来的桑义。
他咳出一口血，声音嘶哑却清晰：“没用……呵，就算它再没用……”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明亮，“我还是不希望……我对他的感情消失。”
话音落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被钉在地上的手臂从黑色棱锥中硬生生扯了出来！
血肉模糊！
同时，另一只手凝聚起最后一点冰系异能，狠狠砸向卫磊的手腕！
卫磊没想到他伤成这样还能反击，手腕一麻，黑色长刀脱手飞出！
历澜抓住这瞬间的机会，不顾断臂和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向后一滚，脱离了卫磊的控制范围。
他踉跄着站起来，用异能瞬间凝结出一根冰蓝色的、粗糙却结实的拐杖，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转过身，背对着卫磊，看也不再看身后那个曾经合作又对立的上司一眼，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解脱和向往：“再见了，卫磊。”
说完，他拄着冰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朝着训练场的出口，朝着大门的方向，挪去。
卫磊站在原地，看着历澜那即使狼狈不堪、即使下一秒可能倒下、却依旧挺直了背脊、执意离开的背影，脸色彻底阴沉下去，眼神阴鸷得可怕。
他捡起地上的黑刀，却没有再追击，只是冷冷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历澜，你一定会后悔的。”
历澜的脚步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继续挪动着，声音随着夜风飘散，却异常清晰地传入卫磊耳中：
“不会的。”
战神基地门口。
桑义几乎要绝望了。
时间已经远远超过约定。
他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全靠林小桑扶着。
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砸门的时候——
“吱呀——”
那扇沉重的大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桑义眼睛猛地睁大，心脏几乎跳停，他瞬间挣脱林小桑的手，朝着大门冲去，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出……！”
他的话，在看到从门内艰难挪动出来的那个身影时，戛然而止。
桑义脸上的兴奋和喜悦瞬间凝固，变成了极致的震惊和……恐惧。
那是历澜吗？
那个浑身浴血，衣服破烂不堪，脸上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一只手臂软软垂着，只能靠着一根冰蓝色的粗糙拐杖勉强支撑，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的人……是历澜？
桑义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看着他每挪动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看着他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甚至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直到那个身影，终于挪到了门口，然后，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朝着他的方向，直直地倒了下来。
桑义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张开手臂，接住了那个沉重而血腥的身体。
历澜倒在他怀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桑义的鼻腔。
他能感觉到历澜身体的冰冷和微弱的颤抖。
历澜靠在他肩膀上，似乎想抬起头看看他，但最终只是动了动眼皮，气若游丝，却带着一丝完成承诺的轻松和满足，在他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回来了。”
桑义愣住了。
他看着怀里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听着他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而出。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历澜染血的脖颈和肩膀上。
“嗯……”
他哽咽着，用力点头，手臂收得更紧，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个冰冷的身躯，“嗯……回来了……你回来了……”
林小桑也立刻冲了过来，看到历澜的伤势，眉头紧锁，但他迅速冷静下来，蹲下身，简单而迅速地检查了一下历澜的生命体征和主要伤口。
“大部分是外伤和失血过多，骨头……断了不少。”
林小桑快速判断，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也提了起来，“快！扶他上车！我们必须立刻回去！基地的医疗条件更好！”
桑义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和林小桑一起，小心而迅速地将历澜扶上了车后座。桑义也立刻钻了进去，让历澜靠在自己身上。
历澜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他勉强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手，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擦去桑义脸上的泪水，动作笨拙而温柔。
他看着桑义通红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执拗：
“我比较……喜欢你……被我亲哭的时候……”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说这个。
桑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又气又心疼，捶了他肩膀一下：“不要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历澜被他捶得闷哼一声，却还是在笑，只是笑容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别哭……都是皮外伤……死不了……”
林小桑已经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紧紧相拥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和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转动方向盘，车子调头，朝着中心基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好了，” 林小桑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和温暖，“现在……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