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阳光驱散晨雾,将整座六盘山照得透亮。
端木烬正闭目调息,识海中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波动,带着痛苦与迷茫。他睁开眼,看向啸月狼王。那双琥珀竖瞳已经睁开,虽然依旧黯淡,但比昨夜多了几分清醒。
端木烬走到狼王身边,通过心神连接传递意念:“感觉如何?”
狼王的意念传来,虚弱却清晰:“痛……死不了......”
“我们需要离开这里。”端木烬直接道:“但你伤得太重,无法自行移动。山下狼群尚未散去,仍在观望。我需要你指定新的首领,暂时稳住狼群。”
狼王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有失落,有不甘,最终化为一声低微的呜咽。它明白端木烬的意思,它已不再是这里的王。
“银背……”狼王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迟疑。“它忠……”
端木烬道:“银背狼前肢受伤,实力受损。其他三只头狼,铁甲狼和两只青风狼,它们会服吗?”
狼王沉默了数息,意念波动中透出犹豫:“铁甲……强……野心。青风……快……狡猾。”
“铁甲狼最强?比银背狼全盛时如何?”端木烬追问。
“伯仲……铁甲......防御更强。”狼王答道。
孙不愚走了过来,虽然听不到端木烬与狼王的意念交流,但看神色已猜到七八分:“如何?它可愿配合?”
端木烬将情况简要说明,孙不愚抚须沉吟:“铁甲狼有野心,若它成为新王,一旦掌权,未必会遵守狼王之前的退兵命令,反而可能为立威而攻击我们。”
“那就不能让它上位。”端木烬果断道:“银背狼虽伤,但它是狼王旧部,威信尚存,且因伤实力受损,更需要依赖狼王遗命来稳固地位,对我们更有利。”
孙不愚点头:“是这个理,那就得让狼王当众‘禅让’,且要做得足够有说服力,让铁甲狼即便不满,也不敢公然违抗。”
端木烬将计划通过心神连接传递给狼王,狼王琥珀竖瞳中闪过一丝挣扎,身为王者,要当众宣布让位,这比战败更让它难以接受。但感受到胸口伤口传来的剧痛,以及那缕牢牢系在端木烬身上的心神联系,它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我……做。”狼王的意念传来。
正午时分,阳光最盛。
端木烬和孙不愚将狼王小心搀扶起,这过程极其艰难,狼王体重超过千斤,两人不得不运起内力才勉强将它扶到平台边缘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狼王勉强站立,前肢微微颤抖,胸口的绷带渗出些许暗红。
“呜——嗷——!!”
一声虽虚弱却依旧带着王者威严的长嚎,从山巅传下,回荡在整个葬月谷!
谷底,原本或卧或蹲的狼群齐刷刷起身,数百双幽绿眼眸望向山顶。银背狼、铁甲狼、两只青风狼四头b级头狼站在最前方,仰首聆听。
狼王的嚎叫声持续了十余息,内容通过狼群特有的声调与节奏传递。它因伤重,将离开领地疗伤。在它离开期间,指定银背狼暂代狼王之位,统领全族。所有狼群,不得攻击山上的人类,它归来之日未定,望狼族团结云云。
嚎叫声落,谷底一片死寂。
银背狼愣住了,它没想到王在重伤之际,竟然将权柄交给了自己。它本能地想要仰首长嚎接受,却感受到身旁三道锐利的目光。
铁甲狼上前一步,暗红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山顶的狼王,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质疑的低吼。它在质疑这道命令的真实性,质疑王是否被人类控制,质疑银背狼这个伤者有何资格统领狼群!
两只青风狼一左一右站在铁甲狼身侧稍后的位置,没有发声,但那闪烁不定的幽绿眼眸暴露了它们的摇摆。铁甲狼更强,但王的命令仍在,且银背狼资历最老。
山顶上,端木烬眯起眼睛,低声道:“铁甲狼不服。”
孙不愚点头:“意料之中,它若服了,反而奇怪。”
就在这时,铁甲狼突然仰天长嚎!那嚎叫声充满暴戾与挑衅,它在公然质疑王的决定,它在挑战银背狼的资格,更是在向整个狼群宣告。我,铁甲狼,更强!
银背狼愤怒地低吼,但它前肢受伤,行动不便,只能原地呲牙,威慑力大减。
狼群骚动起来,一些原本属于铁甲狼麾下的战狼开始向它靠拢,另外一些则犹豫不决,望向银背狼和两只青风狼,狼群的社会结构正在这一声声嚎叫中发生微妙偏移。
山顶,啸月狼王琥珀竖瞳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它虽重伤,王者威仪犹在,岂容铁甲狼如此公然挑衅?它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低吼,挣扎着想要再次发声,却被伤口剧痛打断,身形一晃。
端木烬伸手按住狼王颈侧,示意它不要妄动。他踏前一步,站到了岩石最边缘,目光如电,直射谷底那头桀骜的漆黑巨狼。
下一刻,一股磅礴、威严、霸道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从端木烬身后冲天而起!
啸山白虎神魂昂首咆哮!
“吼——!”
无形的虎威化作实质般的威压,混合着凛冽的杀意,滚滚而下,精准地笼罩向铁甲狼!
铁甲狼那充满挑衅的嚎叫戛然而止!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爪扼住了喉咙。暗红色的兽瞳中,暴戾瞬间被惊骇取代,四肢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那不仅仅是实力的差距,更是源自血脉深处、对百兽之王的恐惧!
不仅仅是铁甲狼,整个谷底的狼群都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呜咽着匍匐下去,连银背狼和两只青风狼也不例外。
谷底一片死寂,唯有粗重的喘息声。银背狼抓住时机,强忍前肢伤痛,昂首发出一声宣告权威的长嚎。这一次,再无任何质疑之声。两只青风狼也紧随其后,发出顺从的低吼。
狼群的骚动平息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新的、脆弱的秩序,暂时建立起来。
“暂时稳住了。”孙不愚低声道:“铁甲狼野心已露,银背狼压不住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