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殊死一搏
酒杯的碎片在李墨轩指间割出血痕，酒液混着血滴落在华贵的地毯上，晕开暗红的污渍。
辽国宰相萧绰——这位五十余岁、面白无须的权臣，却笑得愈发开怀。他拍了拍手，厅堂两侧的帷幕缓缓拉开，露出后面一个巨大的鎏金鸟笼。
笼中，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众人，长发如瀑，身姿窈窕。
“瑶妃娘娘，”萧绰悠然道，“您的故人来访，不转身见见么？”
女子身形微颤，缓缓转过身来。
烛光映照下，那张脸——
不是苏芷瑶。
李墨轩瞳孔骤缩。
那是一张与苏芷瑶有七分相似的脸，但眉宇间少了那份温婉，多了几分刻意模仿的娇柔。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空洞，像是被药物控制了神智。
“她是谁？”李墨轩的声音冷得像冰。
“自然是瑶妃娘娘啊。”萧绰故作惊讶，“殿下难道不认识自己的心上人？”
“萧相，”李墨轩缓缓站起身，“我既然敢来上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以为，用一个替身就能乱我心神？”
他拍了拍手。
厅堂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数十名黑衣武士破门而入，手中弩机对准了萧绰和在场所有辽国官员！
“你——”萧绰脸色骤变，“你敢在上京动武？！”
“我敢不敢，萧相试试便知。”李墨轩走到鸟笼前，看着里面那个眼神茫然的女子，“这姑娘身上的熏香，是西域‘醉魂香’，能让人神志不清，任人摆布。萧相真是费心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捏碎，粉末洒在女子鼻前。
女子打了个喷嚏，眼神逐渐清明。当她看清周围环境时，吓得尖叫起来：“这……这是哪？我不是在周府吗？”
周府。
周世昌的府邸。
李墨轩心中冷笑。果然，周世昌不仅投靠了辽国，还在帮他们训练替身。
“带下去。”他挥手。
两名玄鸟卫上前，架起女子退出厅堂。
“现在，”李墨轩转身，直视萧绰，“我们可以谈正事了。苏芷瑶在哪？”
萧绰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李墨轩如此果断，更没想到他带来的这些人竟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宰相府。
“殿下果然名不虚传。”萧绰深吸一口气，“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救走苏姑娘？她此刻在皇宫大内，由陛下亲自……看管。”
亲自看管。
这四个字，让李墨轩眼中杀意迸现。
“带我去见她。”他往前一步，“否则，今夜上京必血流成河。”
“殿下莫急。”萧绰忽然笑了，“其实陛下早有旨意：若殿下来辽，可封为南院大王，统辖幽云十六州，与大辽共分天下。至于苏姑娘……自然归还殿下，成就一段佳话。”
招安。
用权力和美色招安。
李墨轩也笑了，笑得萧绰心里发毛。
“萧相，”他轻声道，“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萧绰一怔。
“二十年前，曹国勇也是这样招安他：许以高官厚禄，许以后位江山。”李墨轩声音越来越冷，“我父亲信了，然后……死在了落凤坡。”
他拔出腰间短剑：
“所以你觉得，我会信吗？”
剑光一闪！
萧绰吓得倒退三步，却见李墨轩的剑指向的不是他，而是厅堂正中那面辽国国旗。
嗤啦——
旗帜被一剑斩断！
“传话给你家皇帝，”李墨轩一字一句，“三日之内，我要见到苏芷瑶平安出宫。否则——”
他剑指北方，那是辽国皇宫的方向：
“我就亲自去接。”
说完，他转身，带着黑衣武士扬长而去。
萧绰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衣背。
这个年轻人……比传闻中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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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上京城暗流涌动。
李墨轩下榻的“四方客栈”，早已被玄鸟卫暗中控制。客栈地下，竟有一条秘密通道，直通城外——这是二十年前，玄鸟卫在辽国安插的暗桩所建。
密室内，烛火通明。
“殿下，查清了。”负责情报的玄鸟卫队长低声汇报，“苏姑娘确实在皇宫，但不在后宫，而是在……天牢。”
天牢？
“为什么在天牢？”秦昭雪急问。
“因为苏姑娘性情刚烈，誓死不从。”队长道，“辽帝本想用强，但苏姑娘以死相逼，说若敢碰她，立刻咬舌自尽。辽帝怕她真死了，影响招安大计，就把她关进天牢，让太医每日用药，削弱她的意志。”
削弱意志。
像那个替身一样，用药物变成行尸走肉。
李墨轩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天牢守卫如何？”
“三层守卫，外有禁军五百，内有高手三十，最里面是铁铸牢房，钥匙只有三把：牢头一把，禁军统领一把，辽帝自己留了一把。”
铜墙铁壁。
“硬闯不可能。”赵老汉摇头，“就算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也冲不破三层守卫。”
“那就智取。”李墨轩走到地图前，“辽国天牢每三日会有一批物资送入：粮食、药材、日常用品。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明日午时。”
“好。”李墨轩眼中闪过精光，“我们就混在送物资的车队里进去。”
“可是殿下，”秦昭雪担忧道，“就算进去了，怎么出来？天牢一旦发现有人闯入，会立刻封锁……”
“所以需外外应。”李墨轩看向她，“昭雪，你带人在城外接应。赵老，你联络上京城内的暗桩，准备制造混乱。海石、巴图，你们跟我进去。”
“是！”
计划已定，但李墨轩心中依然不安。
太顺利了。
辽帝既然想用苏芷瑶要挟他，必然布下天罗地网。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他们查到天牢的情况？
除非……
“等等。”他忽然道，“天牢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队长一愣：“是我们安插在皇宫的暗桩，代号‘夜枭’，潜伏了十五年，应该可靠。”
“夜枭……”李墨轩沉吟，“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
“联系他，我要确认消息。”
队长取出一个特制的竹哨，吹出三长两短的哨声。哨声很轻，但穿透力极强，这是玄鸟卫的紧急联络信号。
一刻钟后，没有回应。
两刻钟后，依然没有。
“不对劲。”李墨轩脸色沉了下来，“夜枭可能已经暴露了。我们得到的情报……可能是陷阱。”
话音未落，客栈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一个玄鸟卫冲进来，脸色惨白，“辽国禁军包围了客栈！至少三千人！”
果然！
李墨轩反而冷静下来：“带队的是谁？”
“禁军统领耶律光，还有……宰相萧绰。”
萧绰亲自来了。
看来是要撕破脸了。
“殿下，从密道走！”赵老汉急道。
“走不了。”李墨轩摇头，“萧绰既然敢来，必然已经知道密道。现在出去，是自投罗网。”
他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客栈外火把通明，黑压压的辽军已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萧绰骑在马上，正对着客栈高喊：
“李殿下，陛下有请！请您入宫一叙！”
请？
分明是抓。
李墨轩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转动。
硬拼是死路一条。
投降更不可能。
那只能……
“赵老，”他忽然道，“我们还有多少火药？”
赵老汉一怔：“从黑风寨带来的，还剩五十斤。”
“够用了。”李墨轩眼中闪过决绝，“把火药全部埋在一楼大堂。海石、巴图，你们带人守住楼梯口。昭雪，你跟我上屋顶。”
“屋顶？”秦昭雪不解。
“对。”李墨轩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辽军围住了地面，但……他们没想到我们会从天上走。”
天上？
众人抬头看向屋顶。
这客栈只有两层，屋顶离地面不过三丈高，能逃到哪里去？
李墨轩却不解释，只是快速下令：“快！没时间了！”
众人立刻行动。
一楼大堂，五十斤火药被分成十包，埋在柱子和墙角。引线拉到二楼，由赵老汉控制。
海石、巴图带着二十名玄鸟卫，手持弩机守在楼梯口，准备殊死一搏。
而李墨轩和秦昭雪，带着剩下的十名玄鸟卫，爬上了屋顶。
夜风吹拂，上京城的灯火在脚下铺开。
远处，皇宫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苏芷瑶就在那里。
那么近，又那么远。
“墨轩，现在怎么办？”秦昭雪握紧剑柄，“我们总不能跳下去……”
话音未落，夜空中突然传来奇异的声响——
扑棱棱！
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众人抬头，只见十几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那竟是……特制的滑翔翼！用竹骨和坚韧的油布制成，形如巨鸟！
“赤凤翼！”秦昭雪惊呼。
这是李墨轩秘密研发的逃生工具，本是为最坏的情况准备的，没想到今夜就用上了。
滑翔翼上跳下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蒙面女子——慕容霜！
“殿下！”她掀开面纱，眼中满是焦急，“快走！萧绰在周围埋伏了弓箭手，随时会放火箭！”
果然还有后手。
李墨轩不再犹豫：“所有人，上翼！”
玄鸟卫们两人一组，迅速爬上滑翔翼。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动作利落，不到半刻钟就全部就位。
“赵老！海石！巴图！”李墨轩对楼下喊道，“撤！”
一楼，赵老汉点燃引线，然后带着众人狂奔上楼。
引线嘶嘶燃烧，迅速缩短。
萧绰在楼下等得不耐烦了：“放箭！逼他们出来！”
数百支火箭射向客栈！
但此时，李墨轩等人已经全部登上滑翔翼。
“走！”
慕容霜一声令下，十几架滑翔翼同时从屋顶跃下，借着夜风滑向远方！
“那是什么？！”辽军士兵惊呼。
萧绰抬头，看到夜空中那些巨大的黑影，脸色骤变：“放箭！射下来！”
箭雨如蝗，但滑翔翼已经飞远，箭矢只能徒劳地落在地上。
而这时——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客栈在火光中轰然倒塌！砖石横飞，烟尘滚滚！
萧绰被气浪掀翻在地，等他爬起来时，只见废墟一片，哪还有李墨轩的影子？
“追！给我追！”他嘶声怒吼，“全城戒严！封锁所有城门！他们飞不远！”
但李墨轩等人，早已借着夜色，滑出了上京城。
落在城外十里处的一片密林中。
众人收起滑翔翼，迅速隐蔽。
“殿下，”慕容霜单膝跪地，“臣救援来迟，请殿下责罚。”
“不迟。”李墨轩扶起她，“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在上京？”
“臣在西域接到赤凤令，就立刻赶来。”慕容霜从怀中取出一枚蜡丸，“这是臣在路上截获的密信，来自……二皇子。”
二皇子？
靖王赵睿？
李墨轩皱眉，捏碎蜡丸。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弟已控制京城九门，三日后兵变。若兄能牵制辽军于边境，弟愿尊兄为帝，共分江山。”
共分江山？
李墨轩冷笑。
这个二皇兄，终于露出獠牙了。
他早该想到，靖王蛰伏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甘心只做个王爷？所谓“辅佐”，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
现在，时机到了。
辽国二十万大军压境，李墨轩深陷敌国，京城空虚——正是夺权的好机会。
“殿下，现在怎么办？”秦昭雪忧心忡忡，“前有辽国围堵，后有靖王夺权，苏姑娘还在天牢……”
三面楚歌。
不，是四面楚歌。
李墨轩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笑得众人莫名其妙。
“殿下？”赵老汉小心翼翼道。
“好，很好。”李墨轩眼中燃起火焰，“既然所有人都想要这江山，那就让他们看看——”
他拔出剑，剑指南方：
“这江山，到底该姓什么。”
“传令！”
众人肃立。
“第一，飞鸽传书给杨骁：放弃雁门关，全军南下，直扑京城！我要他在靖王兵变之前，拿下京城九门！”
“第二，传信给西夏王：请他出兵五万，陈兵辽国边境。不需要打，只要牵制辽军主力，让他们不敢南下。”
“第三，”李墨轩看向慕容霜，“你带人回西域，联络三十六国，组建联军。我要让辽国知道——得罪我李墨轩的下场。”
“那……苏姑娘呢？”秦昭雪轻声问。
李墨轩看向上京城方向，眼中闪过痛楚，但很快被决绝取代：
“她会理解的。”
“若我为了救她一人，而丢了江山，害了万千百姓……她不会原谅我。”
“所以现在，我要先打赢这场仗。”
“等江山在手，我亲自率百万大军，接她回家。”
夜风呼啸，林涛如怒。
李墨轩站在那里，如孤峰屹立。
他知道，从今夜起，再无回头路。
要么君临天下，接回所爱。
要么……
尸骨无存，万事成空。
杨骁率军南下途中，突然转道去了黑风岭！而靖王兵变成功，三皇子被囚，曹国勇失踪。靖王登基，改元“景和”——与二十年前太子在位的年号相同！他下旨封李墨轩为“摄政王”，命其即刻回京辅政。而随圣旨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件“礼物”——一个精美的锦盒。李墨轩打开锦盒，里面是一缕青丝，和一枚染血的玉镯。青丝上系着的纸条写着：“瑶妹安好，待兄归京，即行大婚。”落款：赵睿。李墨轩双目赤红，一剑劈碎桌案！靖王不仅夺了皇位，还要……夺他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