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府,阴云密布。
宁寒青的幕僚和府臣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谁能想到,六殿下最近能倒霉成这样。
武试没能成功把人塞进去就算了,郭康毅又惹祸上身。
“鸣城知县那个蠢货,怎么就让人抓到把柄了?”一位幕僚抱怨,“郭侍郎也是,太不小心了。”
宁寒青冷笑一声:“郭康毅没那么蠢,他是让人给算计了。我已经看了蒋放呈的证据,根本不是郭康毅亲笔。”
幕僚说:“既然是伪证,那此事是不是还可转圜?让个小吏顶罪可不可以?”
高官出了事,让下头的人来顶,这是官场上惯用的法子。
宁寒青道:“蒋放的证据是真是假并不要紧,只要父皇去查郭康毅,幕后之人的目的就达到了。因为郭康毅家中有真的证据,他确实和鸣城知县有勾结。”
“想必蒋放背后有高人指点。”一位府臣说,“郭侍郎和鸣城知县之间的事,岂是蒋放这么一个小小的马场主之子能知道的?”
幕僚赞同地点了点头:“殿下,我怀疑咱们这里出了叛徒。不光泄露了郭侍郎的事,还泄露了您安排进武试的人员名单。”
宁寒青往后一仰,靠近官帽椅里:“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犀利的目光扫过这些人,警告:“我最容不下的就是欺骗和背叛。要是让我知道谁吃里扒外,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满屋的人立刻齐齐跪地,大呼不敢,同时坚定地表忠心。
宁寒青让这一屋子人都散了,只留下两三个心腹。
刚才说话那幕僚这才说起了重点:“殿下,现在更重要的是,如若郭康毅供出您让他收购良马、以次充好,这该怎么办?”
“不会。”宁寒青笃定道,“郭康毅把良马收上来后交给我,我藏于马场中。马场隐蔽,连郭康毅也不知道在哪里。即便他把此事供出来,那些人也找不到马场和马,郭康毅只会再多一个诬告皇子的罪名。所以,郭康毅不会招供这件事的。”
幕僚一听,放了心:“还是殿下深谋远虑,没让郭康毅知道得太多。”
宁寒青想,是,他手下的人是不少,但是他最相信的还是他自己,该防还是要防。
“不过还是要找人给郭康毅顶罪,我不想让他就这么折在这件事里。”
幕僚又说:“即便郭侍郎的命能保住,但是免不了要贬职。”
“贬职总比丢命强。我会给他找个好地方,等过两年再把他调回来。郭康毅跟了我许多年,还不错,是个可用之人,要是就这么折了,怪可惜的。”
幕僚急忙又夸宁寒青仁厚。
宁寒青双眼盯着虚空,冷笑一声道:“和我斗?没那么简单。”
此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位小厮禀告:“殿下,他醒了。”
宁寒青去了皇子府的后院。
那里有一排不起眼的房间。
其中一间,帷帐挡得严严实实,房中药味弥漫。
房中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昏迷初醒的迷茫。
旁边一个穿着黑袍的光头和尚正把银针收起来,见到宁寒青,朝他道了声佛号。
宁寒青走到床边,俯瞰着床上的少年。
他问:“你醒了?还认得我吗?”
少年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叫了声“殿下”。
宁寒青温和笑道:“你昏迷好几个月了,多亏明觉大师医术高超,才把你从鬼门关拽回来。你可还记得你自己是谁?”
少年想了想,肯定地说:“我是天五。”
宁寒青笑容更甚:“没错,你是我的血隐卫,天字辈,行五。你还有个弟弟叫天六,不过他已经死了。”
少年皱起眉头。
宁寒青又问:“还记得是谁杀的你弟弟吗?”
“郑五姑娘,叶绯霜。”
“没错,不过她现在已经是宁昌公主了。”宁寒青接着问,“害你坠落悬崖、差点丧命的人是谁,记得吗?”
“陈三公子,陈宴。”
“你都记得,证明头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要赶快康复,才能为你弟弟和你自己报仇啊。”
“是。”少年点头,“我一定会手刃我的仇人,叶绯霜和陈宴。”
宁寒青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
明觉跟在他身后。
“大师真是厉害,竟然可以改造一个人的记忆。”
明觉道:“他本就伤到了头,丧失了大部分记忆。我在给他治疗过程中不断告诉他他是天五,他就潜移默化地接纳了自己的新身份。”
宁寒青总算遇到件让他心情还算不错的趣事。
他对身边的人道:“听说,陈宴对他这个侍从很是不错。”
“是,现在都还没放弃找他,说不见尸体,就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回话的这位,就是真正的天五。
“啊。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给他安排一个尸体吧。”宁寒青愉悦地说,“这些日子,你要好好教这位新的天五。用药用蛊……不管用什么,把他的实力给我再拔高一截。”
“是,殿下放心吧。”
宁寒青负手望天:“我很期待这位新天五,和他的旧主相杀的那一日。”
——
都察院查案过程中,有一个小官认了罪,说他私自以郭康毅的名义,和鸣城知县联络、盘剥马场主,此事郭康毅全然不知情。
而且这小吏还说,他因为升职未果而对上峰郭康毅怀恨在心,于是买通了郭康毅府中的奴仆,把诬陷郭康毅的证据放进了他的书房里,就是被都察院查出来的那些。
这名小吏当场就被打入了死牢。
而郭康毅在被审讯的过程中,酷刑加身而死不认罪,看起来清清白白。
于是暻顺帝下令,将郭康毅移到普通牢房中,并命太医为他医伤。
意料之中的结果,宁寒青颇为得意。
离开御书房时,遇见了叶绯霜。
“宁昌妹妹。”宁寒青笑着打招呼,“郭侍郎很快就要无罪释放了,你可知道?”
“是吗?那可真好。”
“宁昌妹妹一介女流,却总想着算计我,这是为什么呢?”
在和叶绯霜擦肩而过的时候,宁寒青叹息:“就算为兄以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为兄向你道歉,咱们以后和平相处,不好吗?”
叶绯霜听得明白,宁寒青哪儿是道歉。
他是故意恶心她呢。
早就撕破脸了,哪有什么和平相处可言。
叶绯霜扬了扬唇:“六哥可曾听过一个道理?”
“哦?”
“做人,不能高兴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