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后的眩晕感还未消退,一股灼热的气浪便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焦糊味,狠狠灌入鼻腔。
乐清咳嗽着挥开眼前的烟尘。
脚下的触感不是荒原冰冷的岩石,而是温热、甚至有些烫脚的石板。
她眯起眼,视线穿过滚滚黑烟,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这里是虎族部落的祭坛。
那个曾经举办过篝火晚会,那个兽人们欢声笑语、幼崽们追逐打闹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片火海。
巨大的图腾柱断成两截,倒塌在地上,表面被熏得漆黑。
原本整齐排列的石屋大半成了废墟,残垣断壁间,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仅存的木料。
风不再是穿过峡谷的呜咽,而是变成了烈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爆裂声。
“不……”
身边的银虎发出一声破碎的低鸣。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那双总是沉稳有力的腿此刻竟有些发软。
刚毅的脸庞被火光映得通红,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赤炎刚走,他拼了命赶回来,想要守护最后的家园,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地狱般的绘卷。
地上躺着尸体。
有熟悉的虎族战士,维持着死前搏斗的姿势,利爪还嵌在泥土里;有来不及逃跑的老人,蜷缩在墙角,背上插着断矛。
鲜血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在石板的缝隙间蜿蜒,然后被高温蒸发成令人作呕的腥甜雾气。
“啊!”
银虎仰起头,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
那声音悲怆、愤怒,甚至盖过了火焰的呼啸声,在整个山谷间回荡。
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全身肌肉紧绷,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天地撕碎。
乐清的心脏被猛地揪紧。她冲过去,一把抱住银虎的腰。
他的身体烫得惊人,肌肉硬得像铁块。
“银虎!看着我!”
乐清大声喊道,试图唤回他的理智,“还没结束!还有人活着!你看那边!”
她并不是在空口安慰。
就在刚才,她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弹出了一连串红色的警告,那是生命探测仪的反馈。
虽然微弱,虽然断断续续,但在那片废墟之下,确实还有生命体征在闪烁。
银虎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顿。他低下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乐清。
“活着……”他沙哑地重复,声音像是砂纸磨过桌面。
“对,活着。”
乐清松开手,迅速从空间里掏出急救包和生命探测仪,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而专业,那个冷静的急诊科医生又回来了。
“我们要救人。现在,立刻。”
她将探测仪塞到银虎手里,指着屏幕上跳动的光点:“这是族人的位置。你的速度比我快,去把压在上面的石头搬开。我是医生,我来处理伤口。”
银虎盯着那个小小的屏幕,那上面微弱的光点像是黑暗中唯一的星火。
他眼中的疯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可怕的、压抑到极致的冷静。
“好。”
只有一个字。
他转身冲向最近的一个废墟点。
那里原本是存放肉干的仓库,此刻已经坍塌了一半。
银虎甚至没有用工具,直接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抓住滚烫的石块,发力掀开。
数百斤重的巨石在他手中如同无物。
乐清紧随其后,手中的手术刀在火光下闪着寒芒。
“救……救命……”
微弱的哭喊声从石缝深处传来。
银虎的动作更加粗暴迅速,碎石飞溅。
当最后一块横梁被移开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小身影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个虎族的小幼崽,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左腿被砸得血肉模糊,脸上全是灰土和泪痕。
看到银虎的那一刻,小幼崽呆滞的眼神里迸发出求生的光芒。
“大……大统领……”
小幼崽哭得更凶了,声音嘶哑,“你回来了……”
银虎单膝跪地,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孩子,却又怕弄疼他。
乐清已经挤了过去,动作麻利地剪开小幼崽腿上的兽皮。
伤口深可见骨,大动脉虽然没断,但静脉破裂导致出血量很大,如果不及时处理,这孩子撑不过半小时。
“按住他。”乐清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银虎立刻伸出手,固定住小幼崽的上半身。
乐清从急救包里掏出一瓶银色的喷雾,那是她用积分兑换的星际时代的止血剂。
“会有点疼,忍着。”
她对着伤口按下喷头。
蓝色的药雾覆盖在伤口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小幼崽疼得浑身抽搐,但在银虎的铁钳下动弹不得。
几秒钟后,原本涌出的鲜血奇迹般地止住了,伤口表面结出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乐清迅速缠上绷带,打了个结,然后抬头看向银虎:“下一个。”
她的脸上沾着黑灰,眼神却亮得惊人。
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中,她就是那根定海神针。
银虎看着她,胸腔里那团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是毁灭,而是拯救。
他抱起小幼崽,将他放到相对安全的空地上,然后转身再次冲向火海。
夜色降临,但部落里依旧亮如白昼。
那是火焰的光芒。
随着乐清和银虎的不断挖掘,越来越多的幸存者被救了出来。
他们大多带着伤,眼神惊恐,像是受惊的鹌鹑一样缩在祭坛下方的空地上。
这里原本是部落最神圣的地方,现在成了临时的避难所。
乐清忙得脚不沾地。她不仅要处理外伤,还要安抚这些受到惊吓的族人。
好在她有系统辅助,加上前世急诊科练就的快速分诊能力,场面虽然混乱,但还算可控。
“水,水……”
一个刚被救出来的年轻雌性虚弱地呻吟。
乐清递过水囊,喂她喝了两口。
这雌性她认识,叫阿兰,平日里最是活泼,现在却少了一只耳朵,半边脸肿得老高。
“阿兰,是谁干的?”银虎站在一旁,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石头。
他身上全是黑灰和血迹,手中的战刀一直没有归鞘,刀刃上甚至凝结了一层暗红色的血痂,那是他在搜救过程中,顺手宰了几只还在部落里游荡徘徊、企图补刀的鬣狗兽人留下的。
阿兰听到银虎的声音,浑身哆嗦了一下,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是雪长老。”
这个名字一出,周围原本低声哭泣的幸存者们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凝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