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洲,大楚皇宫,陈胜独坐御花园。
自从吴王吴广和魏王夏汤死后,他趁机杀了那些一同起义的兄弟。如今,他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当那兴奋劲逐渐消退后,突然觉得有些孤单。这几日,不知为何,噩梦连连。
有一双血淋的大手,指着他。低吼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曾几何时,踏马举刀,大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曾几何时,饮酒吃肉,高声呐喊 ,时日曷丧,矛及汝皆亡。
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如今却是生死之敌。
他是大楚皇帝,是君。今时不同昨日,可他们并没有把他当成君王。他怎能忍?
如今,大楚已成无敌之势,所到之处如风卷残云,席卷一切。
他怕了!他怕他们会后悔,他怕他们也想坐做这个皇帝。
他虽然知道这些兄弟并没有这个想法,可是,人是会变了。
曾经,他没变,可他现在变了。
心中的恶一旦起来,再也压不住。它每时每刻都在啃食自己的心灵。
遥看明月,月光有红晕,似血非血。
他曾以为,吴广和夏汤死后,再也无人威胁到他。
可是,事与愿违。如今的魏王魏咎、韩王韩广,上将军罗成,已控制朝堂。
他虽为大楚皇帝,已无真正实权。陈胜反抗过,可终究没有大用。
一个君王,信誉已失,又有几人肯真心卖命?
酒如水,一杯又一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心烦。他想狂吼一声,可他怕,怕打草惊蛇。
陈胜有些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身陷泥潭,如何抽身?
陈胜想到了那个叫长安的修真者,只有他才能改变这一切。
暗中搜寻的人,终于有了线索。
这一天,星河洲戏曲之神的陈丽君带着戏班入了皇宫。
戏起,戏落。
陈胜的眼中满含泪水,有些情,他也有,只是放弃了。
御花园内,陈胜宴请戏班。
好酒、好菜,无一不是人间美味。
宾客散去,只留下陈胜和陈丽君。
亲自泡了茶,又让人送来了灵果。
“朕才学会泡茶,请多担待。”
“身为帝皇,愿为我泡上一杯茶,此茶已非寻常之茶。”
“陈班主,果然并非寻常之人。”
陈丽君茶水入口,清香扑鼻,但茶汤有涩。茶是好茶,手艺却差了不少。
“不知皇上请我来,有何事?”
“不知你和长安是何关系?”
陈丽君想了想,淡然道,
“普通的朋友!”
“能成为先生的朋友,您也是一位修真者?”
陈丽君笑了笑,没有否认。只是感叹道,
“不知这个世道怎么了。又有一位修真者成了皇帝。”陈丽君停顿了一会儿,接道说道,
“你是他的徒弟?”
“虽未师徒之实,但有师徒之情。”
陈丽君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陈胜一眼,并叹息一声。
“我很令你失望吧!”
“能让他看上的人,无一不是天骄。而你,不配。”
一句不配,让陈胜的脸色苍白。心中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紧紧咬住嘴唇,直至流血。
“你是认为我错了?”
“错?这世界没有真正的对错。只有合适与否。你所行之事,在此时刻极不合理。大楚立国,周遭八国同盟。此盟虽松散,但于大楚而言,极其危险。大楚只有趁他们同盟而未真正合力时,出兵攻占南苑国,再两路大军夹击西辽。灭西辽,才有立于不败之地。可你呢?正在这关键时刻,却起了杀心。如此心性,怎配为他选中之人?”
“你不懂!”
“你太自以为是。人啊!一旦有所得,就怕失去。其实,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抢不了,夺不走。”
“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是你,而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如何做,也不会指导你如何做。因为你不配!”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龙袍。
“怎么,就不行了?”
“前辈之言,晚辈不敢反驳。”
“不服?一个只重自身利益之人,不配为一国之君。”
“朕虽有错,但于大楚之民,无错。”
“还自以为是。如今,大楚和大魏有何异?曾经,你一句,伐无道,诛暴魏。天下之人,齐齐举兵。可你真正得了天下,又做了什么?杀功臣,加赋税,纵容臣子无恶不作。”
“朕,没有!”
“是,你没做。可是你控制不了朝堂,控制不了军队。大楚已经变成了一条真正的恶狼。你知不知道,这大楚的文武百官,大半已是南阳国的臣子。大楚的军队,已成了南阳国的一把刀,为其搜刮民脂民膏,更威胁其余诸国,使得南阳国从中获利。可笑!可笑!你已为他人做了嫁衣,还什么都不自知。”
这一刻的陈胜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头上的汗,如雨而下。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你能找到先生吗?”
“你想让他帮你?”
“先生无所不能!”
“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帮忙?还有,如果你还念着他一点点恩情。不要让人知道他和你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因为你,他种下了因,结下的是苦果。我与他相熟,他很少帮助人。他总说,不要轻易介入别人的因果。可这样的人,有一颗滚烫的心。当你让人找到我时,你的一切,我都详细去了解。你、吴广、夏汤,敢拼、敢想、敢做。正因为这样,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你们的路走得很艰难,他不希望你们死,所以给了机会。你知不知道,你所崇拜的南楚,也是他一手扶持的。要是他看到如今的你,一定会很失望。”
“朕错了!”
“世上最没用的是后悔。今天和你说了这些,都是无用之言。”
“谢谢你能来这里,也谢谢你能听朕说这么多话。朕造的孽,朕来还。”
“不要谢!因为我想见你,才来看一看。如果我不想来,没有人能让我来。”
陈胜起身,弯腰行礼。
“好自为之!”
陈丽君走了,只留下一阵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