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苦寒,境内多是大漠雪山,农耕之物和各种物资都极为匮乏,每年入冬之前南下掠夺多是权宜之计,而对大虞以北的大片国土的觊觎是长在骨子里的。
每隔三五年,势必会有一场大战。
燕云十六州也在这几十年的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几度易手。
今年的冬日来得早,雪下的也早,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蓟州守军不过一万余人,也不如幽州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辽军几次试探攻打蓟州,幸而于志海调度得当,皆以大胜告终。
一连七日,辽军陈兵蓟州城下,不攻打也不撤退,就这样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座城池。
自从幽州城里的形势紧迫起来后,李叙白这一行人便搬去了知州衙署里暂住。
晨起,李叙白捂着肚子,蓬头垢面,脚步虚浮的走出来,吓了郑景同一跳。
郑景同疾步冲过去,扶着李叙白,急切的问道:“大人,你怎么了这是?”
李叙白欲哭无泪,虚弱的说:“谁知道怎么了,我这一夜上吐下泻的,根本就没捞着觉睡。”
郑景同赶忙吩咐陈远望去请郎中过来。
郎中才知道,大半个幽州城里的人,昨天夜里都上吐下泻了一整宿。
郎中给李叙白把了个脉,沉声道:“大人也是中了毒。”
听到这话,李叙白有气无力的炸了:“中毒,谁他娘的给老子下的毒!”
郎中摇头:“昨天半夜到现在,小人已经上百个大人这样的病人了。”
李叙白和郑景同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惧之色。
“郎中,能否分辨的大人是中了什么毒?”郑景同急切的问道。
郎中无奈的摇头,战战兢兢的告罪:“小人医术不精,分辨不出。”
李叙白“哎哟”一声,凄惨的瘫倒在了床榻上。
郑景同赶忙道:“大人,大人,大人别慌,属下这就去找于大人。”
于沧澜此刻也焦头烂额的。
衙署里的衙役倒了一大半,个个上吐下泻,手脚瘫软,别说是抵御辽人了,就连站起来都困难。
听到李叙白也有了中毒的症状之后,于沧澜的脑子嗡的一下就大了。
他踉跄了一下,忐忑不安的问道:“郑校尉,李大人的症状严重吗?”
郑景同焦灼道:“上吐下泻了一整夜,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知州大人,衙署里有没有府医,得先去给李副指挥使看看啊,李副指挥使是官家的表弟,深受官家的其中,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卑职,卑职回去没法交代!”
于沧澜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情,李叙白的身份来历,他早就查的清清楚楚了,若不是因为李叙白还有一重皇亲国戚的身份,是官家跟前炙手可热的新贵,他怎么可能如此小心谨慎的应对!
他转头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道:“陈府医,你赶紧跟郑校尉过去,看看李大人的情形!”
陈府医战战兢兢的应了声是,手脚发软的跟着郑景同一路去了跨院。
到了才知道,跨院不单单是倒了李叙白一个人,谢家村的人也倒了,连无尘也在跑了几趟茅厕之后,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陈府医急的满脑子是汗,先给李叙白把了脉,又去看了出现了症状的其他人,愁眉苦脸道:“李大人和其他都是中了毒,现在毒物不明,没有办法彻底解毒,只能先用药压制着,以免毒性扩散。”
郑景同变了脸色,一把拉住了陈府医:“陈府医,陈府医,只用药物压制着,不解毒,那,那毒不是迟早都会爆发,会不会,会不会要了我家大人的性命啊!”
陈府医一边将包好的药材递给衙役,让他们下去煎药,一边对郑景同道:“放心,着毒只是会让人上吐下泻,身体虚弱,但不致命,大人只是受几日罪罢了。”
郑景同想到李叙白那把身子骨,拉着陈府医,苦笑着摇头:“不行,不行不行,陈府医,你得想想办法,我们大人身子骨弱,可经不住折腾啊!”
陈府医被郑景同拉了个踉跄,胡须一翘,险些要骂娘了。
李叙白年轻力壮的,哪里弱了!
弱的分明是他这个半百老头子!
他踉跄了两下,终于站稳了,气冲冲道:“这药喝下去,很快就不会拉也不回吐了,老夫还有别的病人要看,这就告退了!”
“......”郑景同诶了两声,到底还是没能留住陈府医。
他气急败坏的冲着陈远望喊道:“笑,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去煎药!”
陈远望缩了缩脖颈,提溜着一包药,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整个幽州城的上空,都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
一夜之间,大半个幽州城的百姓,不是吐就是拉,茅厕几乎都不够用了。
起初流言四起,说是城里是瘟疫肆虐,后来知州衙署派了府医在城里分发药材,衙役们也四处搜拿辽国细作,城中辽人下毒的流言甚嚣尘上,终于将瘟疫肆虐的流言彻底压了下去。
李叙白对着那一碗苦药皱眉,死活都喝不下去。
“大人,良药苦口利于病,你总不想一直这么上吐下泻吧?”郑景同在一旁苦劝。
李叙白捂着嘴扭头:“这简直就不是正常人类该喝的!”
郑景同皱着眉头道:“大人,辽军陈兵城下,你总不想辽军打过来的时候,因为上吐下泻跑不了吧?”
“......”听到这话,李叙白一把夺过那药碗,咬牙切齿的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道:“跑?辽军打过来,老子还想跟他们干一架,怎么会跑!”
郑景同竖了竖大拇指:“大人果然是英雄好汉!”说着,他又端过一碗药,放到了李叙白的面前。
李叙白哀嚎一声:“怎么还有!没完了是吗!”
郑景同一本正经道:“重病需用猛药,大人,喝吧。”
李叙白挣扎着不肯喝。
郑景同扭头看了陈远望一眼。
陈远望会意,和柳金亚齐齐上前,一人按住李叙白的胳膊,一人按住李叙白的腿。
郑景同捏住了李叙白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将浓浓的一碗苦药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