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选秀,只要能有新人入宫,便能分走富察明舒的圣宠,这便够了。
皇上又坐了片刻,与皇后说了几句关于弘昭的闲话,便起身道:
“朕还要去养心殿处理政务,你们继续吧。”
说罢,他迈步朝殿外走去,路过富察明舒身边时,脚步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关切,
“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的,六阿哥还小,身子骨弱,你仔细看顾着,别让他受了风寒。”
富察明舒抬眸,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轻轻颔首,声音柔和,
“臣妾知道了,谢皇上关心。”
待皇上走远,皇后的目光落在富察明舒身上,笑意依旧温婉,可心底是何感想,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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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年世兰被贬为答应后,皇上便再也没去过翊坤宫。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延禧宫的门庭若市。
他来延禧宫,倒也不总为了让富察明舒侍寝。
大多时候,只是陪着富察明舒坐在暖阁照看弘昭,这么小的孩子每日都有新鲜事发生,皇上越看越觉得弘昭聪明伶俐。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富察明舒抱着弘昭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只绘着百子图的拨浪鼓,正一点点教他认鼓面上的图画。
皇上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走到软榻边,伸手接过富察明舒手中的拨浪鼓,轻轻晃了晃,“哗啦哗啦”的声响清脆悦耳。
弘昭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地笑出声来。
皇上索性挨着富察明舒坐下,两人并肩靠在软枕上,看着弘昭在榻上打滚,一会儿抓着拨浪鼓啃咬,一会儿又爬到皇上的膝头,揪着他的衣摆咿呀学语。
良久,皇上忽然开口道:“等弘昭再大些,你便学着协理六宫吧。”
富察明舒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皇上,臣妾资质浅薄,素来不擅这些周旋之事,怕是担不起这般重任。”
“你担得起。”皇上打断她的话,目光笃定,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指腹,带着信任,
“皇后身子素来不算康健,这些年打理后宫,琐事繁杂,难免有疏漏之处,你性子沉稳,心思缜密,又懂得体恤下人,待人宽厚有度,最是合适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富察明舒眼底的迟疑,又放柔了语气补充道:
“朕不是要你立刻接手,只是先学着。”
皇上望着她温柔的侧脸,心中对她的满意早已无以复加。
出身满军旗大姓富察氏,膝下育有皇六子弘昭,更难得的是,性情温婉,不妒不骄,事事都合自己的心意。
若不是顾忌着晋封太快,容易惹人非议,落人口实,他都想即刻下旨,晋封富察明舒为妃位。
沉默片刻,富察明舒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坚定,
“臣妾都听皇上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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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时节,瓜尔佳氏文鸢入了宫。
皇上念其父之功,册封为祺贵人,赐居宽敞明亮的储秀宫。
祺贵人果然没辜负这份恩赏,她性子活泼,又懂得讨巧卖乖,很快便博得了皇上的几分喜爱。
一时间,除了延禧宫的熙嫔富察明舒日日被皇上惦念,后宫里最常被翻牌子的,便是这位新晋的祺贵人了。
景仁宫里,皇后听闻此事,唇边漾开一抹满意的笑意。
祺贵人是她亲手挑选送进宫的,家世背景、容貌性情皆是上上之选,如今能得皇上青眼,正是为她的阵营添了一员猛将。
于是皇后特意召祺贵人入宫,耳提面命,字字句句皆是提点,
“你出身满军旗,容貌出众,只要用心争宠,往后的前程定不可限量,这后宫之中,恩宠便是立身之本,切不可懈怠。”
祺贵人将皇后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她虽是初入宫闱,却早将后宫的风向摸得一清二楚。
她早听闻年氏倒台后,延禧宫的富察明舒是如今皇上心尖上的人,她不仅育有六阿哥弘昭,更被皇上默许着手学习协理六宫之事,风头无两。
祺贵人出身满军旗大族,心气本就高傲,可如今得了皇后的指示,也懂得审时度势。
她想着,若能借着满军旗同乡的由头,和富察明舒套上近乎,再顺势搬进延禧宫居住,往后只要皇上驾临延禧宫,她便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何愁圣眷不浓?
这日景仁宫请安过后,妃嫔们三三两两散去。
祺贵人特意候在宫门外的抄手游廊下。
不多时,便见富察明舒由桑儿搀扶着,缓步走了过来。
祺贵人连忙迎上前,声音娇俏又热络,像颗甜滋滋的蜜饯,
“熙嫔姐姐安好,妹妹瓜尔佳氏,给姐姐请安了。”
富察明舒停下脚步,目光淡淡扫过她。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嫩红色的缠枝莲纹宫装,脸颊圆润水嫩,一双杏眼顾盼生辉,透着一股张扬的娇憨,正是风头正盛的祺贵人。
她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疏离,“祺贵人不必多礼。”
“姐姐可真是客气。”祺贵人直起身,亲昵地凑上前,伸手便想去挽富察明舒的胳膊。
见对方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她也不尴尬,反而笑得更甜,往富察明舒身边又凑近了些,
“说起来,姐姐与妹妹同为满军旗出身,这宫里的妃嫔虽多,可咱们满军旗的姐妹却是极少的,妹妹初入宫,瞧着这偌大的后宫,只觉得姐姐看着最是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