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涌上，顺着紧抿的唇角蜿蜒淌下，滴落在华贵的王袍上，晕开刺目的暗红。断水剑冰冷的剑锋，稳稳地停在他颈侧动脉之上，再进一分，便是生死永隔。
所有的得意，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剑之下被碾得粉碎。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狼狈。阶下那双俯视他的眼睛里，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和滔天的恨意，再无半分旧日痕迹。
“……你赢了。”慕容霄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带着血腥味和屈辱的涩意。
他垂下眼睑，避开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目光，“带她…走吧。”他撑着剑，想要站起，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
墨千凌没有再看慕容霄一眼。他收剑归鞘，动作干脆利落。转身走向石阶上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方才斩裂山河的决绝气势瞬间消失无踪。
他缓缓屈膝，跪坐在云若溪身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拂开她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触碰的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海风呜咽着卷过空旷的宫阶，扬起他玄色的衣袂和怀中女子素白的裙裾，纠缠又散开。他俯身，将脸颊贴上她冰冷的额头，长久地、无声地贴着。
再抬头时，那双曾燃着复仇烈焰的眼中，只剩下沉沉的、无边无际的痛楚，浓得化不开，如同此刻南海墨蓝色的深海。
他小心翼翼地将云若溪抱起，动作轻柔得如同托起一片羽毛。她冰冷的身体依偎在他胸前，头颅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墨千凌抱着她，一步步走下沾着慕容霄血迹的玉阶，朝着宫门之外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冰冷的白沙地上，像一道无声的、走向无尽黑夜的伤痕。身后，只有慕容霄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和阶上那几滴渐渐凝固的暗红血珠，成为这场短暂交锋唯一的余响。
驿馆内烛影摇曳，墨千凌凝视着榻上那具了无生气的“云若溪”，指尖眷恋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然而，当他修长的手指带着最后一丝确认的希冀，缓缓抚过她小腿内侧时，所有的温柔瞬间冻结。
没有。
那片肌肤光洁如新，记忆深处那枚小小的、蝶翅状的浅褐色胎记，彻底消失了。
墨千凌的手猛地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不是她！这具身体，根本不是他的溪儿！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股微弱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撞开。慕容雪如同一片被狂风撕碎的落叶，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身上的华服早已脏污不堪，勉强遮住下面纵横交错的鞭痕和淤青，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处，新伤叠着旧伤，触目惊心。
她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本就惨白的脸更加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