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如同精美的瓷器裂开一道细纹，随即又被她强行弥合。
她手腕微转，巧妙地挣脱了那带着拒绝意味的触碰，顺势将酒盏轻轻放在墨千凌面前的案几上，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嗒”。指尖在杯沿无意识地划过，泄露出一丝被看穿的慌乱。
“王爷真是……不解风情。”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眼底翻涌的不甘。她复又抬眼，笑容更深，带着点嗔怪和委屈，身体不着痕迹地又向他靠近了几分，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雪气息。
“雪儿只是想为王爷分忧，这府中清冷，王爷终日案牍劳形，也该有个人……”话语未尽，尾音拖长，带着引人遐思的暧昧。
“慕容雪。”
墨千凌终于放下书卷，身体向后靠向椅背，拉开了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他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那审视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轻易剥开她层层叠叠的伪装，直刺内里。
“收起你的心思。”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本王这里，不是你该施展媚术的地方。”他微微倾身，目光更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况且，”他顿了顿，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近乎嘲讽，“你的眼神，你的心思，早已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北海王，殷离，不是吗？”
“殷离”两个字，如同两颗冰冷的石子，猝不及防地投入慕容雪心湖，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精心维持的假面。她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尽，连精心涂抹的胭脂都掩盖不住那份苍白。
方才的柔情蜜意、委屈嗔怪瞬间冻结，像是薄霜漫过湖面，只剩下冰冷的僵硬和一丝被戳破心事的狼狈惊怒。
她猛地直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案几上另一只空置的玉瓶。幸好玉瓶倒在铺着厚绒的毯子上，只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并未碎裂。但这小小的意外，更衬得她此刻的失态。
“王爷！”慕容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尖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什么！”她袖中的手紧紧攥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没有立刻拂袖而去。
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羞愤和恼怒。墨千凌的话，不仅拒绝了她的试探，更将她最隐秘、最不愿为人知的少女情思赤裸裸地摊开在冰冷的空气中，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墨千凌看着她瞬间失态又强自压抑的模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归于更深的沉静。
他重新拿起案上的书卷，姿态恢复了一贯的疏离与淡漠，仿佛刚才那场暗流涌动的交锋从未发生。
“本王是否胡言，慕容小姐心中自有论断。”他目光落回书页，语气平淡无波，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夜深了，暮雪公主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