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仙台上，茶雾氤氲。
天下第一面色有些僵硬，久久未回神。
一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犹如无数根尖刺狠狠扎入他的心魂，刺痛着他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他自诩在九狱之中，在天骄之中，是处于顶峰的那一列。
哪怕是鬼啸尘，他都自信能跟随其步伐，不会被其远超。
天下一族，为他取名“天下第一”，对他自然是寄予厚望。
而如今，面对墨尘……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玄阵，但墨尘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太大。
许久许久……直至轩辕传奇，令狐逍遥等天骄站在他身旁，他才缓缓回神。
他拱手朝向墨尘，开口道：“墨道友，若是有机会，我想与你…全力一战。”
天下第一此言一出，其余人瞬间侧目而视，也瞬间知晓了这其中之意。
顿时，一双双惊骇般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墨尘。
“可以。”墨尘并未拒绝，点头道：“不过，得需进入千劫古战场之后。”
他如今的实力，自然不会是天下第一的对手。但若之后进入千劫古战场，等他突破神王之境时，他自可与之战个痛快。
“多谢。”
墨尘能在他们之后进入玄阵，并第一个抵达瑶仙台之人，自是有他非凡之处。但也绝对不能让如今的天下第一心服口服。
所以，他向墨尘……求了一战。
他要看看，他与墨尘，究竟相差多少。
“诸位，既已踏上瑶仙台，便请入座，喝上一杯春秋道茶。”
寒瑶仙子的声音缓缓响起。
众人纷纷上前。
茶水入口，众人顿时双眸放光，内心惊叹。
“好一个春秋道茶，当真是妙不可言。”众人赞叹道。
“茶已喝，在下便先行一步。”墨尘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朝众人告别：“诸位，有缘再见。”
众人疑惑，但却无人开口挽留。
苏木秋望去，两人相视一眼，并未过多交流。
“诸位请便，我先送送墨公子。”
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寒瑶仙子起身相送。
“......”
看着远去的两人，毒轩冷声开口道：“真不愧是天穹榜榜首，竟让韩寒瑶仙子亲自相送。”
众人默默的喝着茶，并未接话。
……
瑶池静仙楼。
“墨公子，持此令，你便可自由进入瑶池静仙楼。”
寒瑶仙子递过一枚白色令牌。
墨尘与鬼玄策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她不知楼主为何如此信任墨尘，但身为下属的她，自是不能质疑自己主子的想法。
玄魇遮天阵还需墨尘修复三次，给他这枚令牌，自是要方便很多。
“多谢。”墨尘收起令牌，大步离去。
设置玄魇遮天阵的目的……鬼玄策虽未明说，但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但是否真正如同他所想那般，剩下的三次修复，便是他验证自己心中猜测的机会。
望着墨尘的背影，寒瑶仙子美眸微微闪烁，这少年，今日给她的惊艳，实在太多太多。
……
瑶池静仙楼，秘阁上空。
望着墨尘离去的背影，鬼玄策双眸未移开丝毫。
直至他身旁出现一道身影，一身青色长裙将其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瀑布般的乌黑秀发洒落而下。
她轻声开口，声音如甘泉般沁人心扉：“还从未见你如此信任过一个人，且仅仅只是第一面。”
“他是九狱能否重见天日的唯一希望，我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你相信的不是他，而是你那胞弟。”
“都一样。”
“……这少年，似乎已经猜出了这瑶池静仙楼所创之因，以及那玄魇遮天阵的目的。”
“这玄魇遮天阵……就连我也不知其真正的目的何在，他又怎会知晓？”鬼玄策失笑摇头。
“……”青色长裙的女子怔然。鬼玄策从未与她说过。
“如此看来……”女子声音微冷：“你瞒我的事，挺多啊！”
“……”鬼玄策只感背后一阵发凉，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出了瑶池静仙楼，墨尘换了一副面孔，毕竟他的容貌实在太过招摇。
一眼便能知晓他的身份。
他此行是要去寻那冥北曜，自是要低调一些才好。
他如今有了“证据”，与那冥北曜“合作”一事，在他看来，便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而他刚走没几步，便见一身着破烂衣裳老乞丐挡在了他的前方。
他身披的已不能称之为衣裳，那是无数块颜色各异、污秽不堪的碎布勉强缀成的“百衲衣”，散发着经年累月沉淀下的酸腐气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陈旧香火的奇异味道。
花白头发并非寻常的散乱，而是板结成一绺一绺，硬邦邦地垂落，如同某种禽鸟被风雨打乱的尾羽，几乎将整张脸都遮蔽了去。
他伸出鸟爪般枯瘦、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手，不断的颤动着。
墨尘本想绕开他，但老乞丐又移步在他前方。
老乞丐缓缓抬起头，脏污打结的须发向两侧滑开些许，露出了真容——那张脸布满沟壑，沾满污垢，但高耸的鼻梁和依然清晰的下颌线条，隐约能窥见其昔年或许不凡的轮廓。
但那已脏乱已看不出苍白的胡须，以及那皱纹却是暴露了他年岁已高。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
那不是寻常乞丐浑浊茫然的眼，其瞳孔深处，竟仿佛蕴着两涡缓缓旋转的星云，时而清明如洞察世事的智者，时而狂乱如坠入无间迷宫的囚徒。
墨尘怔住。
老乞丐忽的抓住他的手，嘿嘿一笑，露出几颗摇摇欲坠的黄牙。
“终于……找到你了。”
墨尘愕然，欲要挣脱，却发现这乞丐的力气大的惊人，他的双手似就这般被禁锢一般，动弹不得。
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这位…前辈，你寻我……何事？”
眼前之人，绝不是什么疯癫乞丐。单是那一双眼睛，便让他知道此人绝对不简单。
“不错，不错……”
老乞丐盯着他，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墨尘：“……”
“异数…异数…九狱，终是迎来了转机。”老乞丐自顾自的说着。
“……”这说话的方式，他似乎在谁那听到过。
那双星河旋涡般的眸子骤然透过乱发，钉在墨尘脸上，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直视那二十四载岁月垒砌的灵魂。
他歪着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又无比悲哀的事情，痴痴地笑了起来：
“嘿嘿……有趣，当真有趣。小子，你告诉老子，你这浑浑噩噩的，到底是扎扎实实地活了二十四年，”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洞穿轮回的诡秘。
“还是……把同一天，浑浑噩噩地活了二十四遍？”
“……”墨尘的灵魂狠狠触动了一下。
但随老乞丐的话让他倍感懵逼。
老乞丐凑得更近，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墨尘的心上：“你可以继续醉，继续逃，用这身臭皮囊把自己埋起来。但你以为你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忽的，掀起一阵清风，将老乞丐破烂的衣角以及那凌乱的头发吹起。他的语气忽然不再嘲讽，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悲怆的沉重：
“但这世间，偏偏不允许你死。”
墨尘：“……？”
老乞丐死死盯着他，那双眼睛仿佛看穿了万古的迷障：“睁开眼睛看看这天地！看看这沉沦的世道！所有人都可以麻木，可以认命，可以像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唯独你不行！”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与期望。
“因为你是……”
老乞丐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寒风，烙印在墨尘的耳中。
“……唯一的希望了。”
他拍了拍墨尘的手，在一声叹息之下转身离去。
身影眨眼便消失不见。
墨尘：“……？”
若不是这老乞丐最后忽的来了这么一段……他当真以为遇到了啥绝世高人。
但那双瞳眸……
他双眸微蹙，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那老乞丐方才的“疯言疯语”。
浑浑噩噩……他确实有过那么一段时间。
但如今的他，又怎会如此？
他来到这深渊九狱的目的……
阻止九狱之人离开这深渊？
变得更强，从而去与那虚无神对抗？
都是，但他如今最大的目的，是变得更强，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救曦云。
这也是他为何迟迟不突破的原因，因为唯有进入千劫古战场，以那魂源珠之力，融合五师兄留在他体内的力量，方能达到最大效果。
“唯一的希望……”
确实啊，救曦云，变强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了。
至于九狱……真如鬼天机所言，他是唯一的希望么？
以他之力，将整个九狱移回神界？
……如今的他，还差的远。
将一切的希望寄托于他身上？
他失笑的摇了摇头。
不再多想，快步离去。
而在他离去几息后，老乞丐的身影诡异的出现在他方才所站之位。
那双瞳眸看着墨尘离去的背影，星河流转，星辰破散。
唇间，发出细细低喃。
“不错不错……是该去找天机那小子喝上一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