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邵一惊:布衣百姓,高贾行者,及至艺人奴者均为我大汉百姓,当一律视之?
高顺还能把这些人当成大汉子民?
舒邵入仕为官,各种高官,世家豪族子弟见得多了,对于那些普通百姓,从来都是瞧不起的,更别说是把他们当成大汉子民了,只会觉得他们十分卑贱,把他们当成牛马随意欺凌、驱使。
舒邵一度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自从他出仕为官,他便见识到一件事情:朝廷高官,士族子弟他们所吃的粮是百姓甚至奴隶种的,穿的衣服也是百姓甚至是奴隶织的,住的房子也是百姓甚至是奴隶盖的。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以卑贱?
正是有这种认知,舒邵才会做出把军粮分发给百姓的事情。
现在终于是见到有人说要“官宦士族和百姓要一律视之为大汉百姓“了,但舒邵最后还是试探了一句:”将军,邵这一路而来,眼见百姓流离失所,遍地皆是饿死的百姓,将军可否以军粮解百姓于倒悬乎。”
高顺道:“顺已命人分发粮食给百姓,然则此时我大军军粮亦少,此时我正为此事而忧虑,不知先生能否教我,此时顺该当如何?”
旁边的吕望翎瞧了高顺一眼,道:“你若真为这事忧虑还在大白天的欺负我,我信你个鬼啊!”
舒邵这几天自然也是在当涂附近观察过的,当然知道高顺陈兵钟离城外,攻下当涂城,对百姓秋毫无犯,也有给百姓发粮,他也知道淮南现在缺粮,尤其是去年淮南发生了旱灾,粮食欠收。
舒邵道:“若想让百姓有粮,一者是前往外地购粮,二者便是向豪族富户……索粮。”
说到“索粮”的时候,舒邵明显迟钝了,无疑他知道向豪族富户索粮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的确也是,谁能平白无故地把粮给你呢!
“向外地购粮,顺已着手始之,至于豪族富户索粮……”
高顺确实想过到其他地方买粮,但现在没有合适的人,至于说“索粮”,原本他是想要向引舒邵把话那最得罪人的办法说出来,但话到临头想的却是:自己现在是主公,如果什么恶事、什么恶名都让手下担了,自己这个主公又有何意义。
于是高顺说道:“若他们肯给粮,顺自不忘其恩,若其囤粮而坐待百姓忍受饥饿,顺将兵取之。”
舒邵一愣:如果有粮之人不愿给粮,最终只能够强抢。
但强抢便会有强抢的恶果。
舒邵再问:“若其仍不舍粮,将军当如何?”
高顺冷冷道:“我不会杀他们,但如果他们不顾百姓之生死,顺又岂会顾他们之哀求,惧他们之愤怒。”
舒邵心下又是一震:他担心百姓遭受苦难,但又何尝不担心为了找豪族富户抢粮而滥杀,那样子同样会造成大乱。
而现在的高顺,知道要抢粮但不能滥杀无辜,不像袁术,当初称帝,很多人都不赞同,他还把很多人都任命为官员,人家一个不接受任命,他就把人给杀了。
一个狂傲肆杀的人,绝难以成就大事。
可是高顺不狂傲肆杀,这几天下来,舒邵可是实实在在看到这点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不等征召便自己上门来的原因。
一个礼贤下士,爱戴百姓的人难道不正是有德之人吗?
舒邵随即向高顺跪了下去,道:“主公,舒邵舒仲应愿以死效命,恳请主公收留。”
高顺大喜,再将舒邵扶了起来,道:“仲应快请起,我得仲应,如鱼之得水也。”
吕望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就将其招揽了,就像之前的服虔、袁涣和纪灵一样,就说了几句就让人痛哭流涕了,真就跟演戏一样。
高顺则是将舒邵拉到大厅中央,让他坐到座位上,道:“先生肯助我,请受顺一拜。”
说着就跪了下去……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就冲舒邵愿将军粮发给百姓,高顺便愿将这黄金给他。
舒邵是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扶起高顺,高顺则是说道:“先生若肯助我,可否为淮南太守?”
高顺现在手下缺少理政人才,而现在淮南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安抚百姓,让淮南以最快的速度安定下来,所以当初听到纪灵推荐舒邵之时,高顺便寻思这是个爱护百姓的人,让一个爱护百姓的人当淮南太守,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淮南太守?”
舒邵又是一惊:他最大的官也就是当过沛国国相……管辖的地方远小于一个郡,可是自己刚刚来投靠就能当一郡太守,要不要这么轻率的。
舒邵感动得身体都在发抖,但一旁的吕望翎却说道:“主公,不是说好了,淮南太守这职位给我的吗?”
高顺“嘿嘿”一笑,说道:“这是我妻吕望翎,本是温侯之女,她也是一心为国效力,所以总想当淮南太守。”
舒邵是不觉看向了吕望翎:看着英姿飒爽的,可是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且不说她是女子,单就这年纪,怎么也不可能任命其为一郡太守吧。
“主公。”吕望翎娇嗔道:“你骗我。”
高顺淡淡笑道:“我们的赌还没有结束,你那么有信心赢我?”
吕望翎很不服输,道:“那我肯定赢啊!”
话音刚落,外面便有士兵跑了进来,说道:“启禀主公,西曲阳县令派人前来归降。”
吕望翎瞬间觉得脸红红的,好生滚烫,嘴硬地说道:“现在是只有一个县来降而已。”
高顺调戏似地说道:“其他县是离这里太远了,他们过来是需要时间的。”
舒邵也是听明白了:吕望翎和高顺打赌淮南各县会不会来降,不来降便让吕望翎当淮南太守。
怎么感觉这有点儿戏啊!
不过舒邵望着吕望翎的样子,心道:“想来这也是高顺疼爱自己夫人,所以才会跟她赌吧!”
“主公。”舒邵随即道:“我愿前往下蔡、平阿、义成,说服三县来归。”
“不用。”高顺道:“如今袁术其势已去,三县归降是早晚之事,仲应现在首要之事乃是安抚百姓以及今年耕种。”
舒邵道:“袁术势虽已去,三县却有可能会北归曹操。”
高顺一愣: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淮南靠北的县确实还有其他选择,而且选择曹操的性价比还是远胜于他。
“不!”高顺略一思量还是说道:“三县之地虽重,淮南其他各地同样重要,如今淮南各地均官吏缺失,不可无人,所以仲应还是先行安抚淮南各县,至于三县,仲应可各书信一封,若肯归降便罢,若不肯归降,亦不必强求。”
舒邵一愣:还有不急着抢地盘的主公?
而他也明显感觉到,高顺言语之中充满了对人才的渴望,便说道:“主公,我倒是认识几个有才学之士,不知主公肯纳其否?”
高顺问道:“才学之士,顺自当求之,不知仲应说的是谁?”
“此人复姓诸葛,名瑾,字子瑜,乃……”
舒仲后面的“琅玡阳都人”还没说出来,高顺便惊喜道:“谁?”
“诸葛瑾,字子瑜。”
“他在哪里?”高顺像见到了宝一样惊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