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的手掌贴在冰冷而布满玄奥纹路的石门上。他屏息凝神，尝试着催动丹田处那微弱的八卦虚影。
起初并无反应，石门沉寂如死物。
他不甘心，集中全部精神，回忆着当初被吸入此地时，鲜血滴落、石门产生感应的场景。他将体内那丝由《八卦造化经》修炼出的独特能量，小心翼翼地引导向掌心，缓缓注入石门纹路之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嗡鸣自石门内部响起。紧接着，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八卦符号依次亮起微光，虽然远不如上次那般璀璨，却稳定而持续。
成了！萧凌心中一喜。
光芒流转，石门再次变得虚幻朦胧起来，露出了后面幽寂潭旁的景象——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树林，只是似乎……草木比记忆中更加茂盛了些？
他不敢耽搁，深吸一口谷底阴寒的空气，一步踏出。
穿过那层水波般的能量幕，脚踏实地。他猛地回头，只见身后的石壁完好如初，那扇石门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若非怀中那柄以粗布包裹的沉重古剑真实存在，丹田内力量流转不息，他几乎要以为那深渊奇遇只是一场幻梦。
他成功出来了！
重返人间！
强烈的情绪冲击着他，有重见天日的激动，更有压抑不住的滔天恨意。赵升！马晓霜！我萧凌回来了！
他仔细观察四周，幽寂潭依旧冰冷，周遭环境似乎变化不大，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潭边他当初吐血倒地处的几丛野草，长得格外茂盛，几乎掩盖了那点早已发黑干涸的血迹。
“我在那石室中，感觉不过一月光景，为何……”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让他心头一凛。莫非那秘境之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他必须尽快搞清楚过去了多久。
萧凌压下立刻冲去找赵升报仇的冲动。他深知自己此刻的力量或许远超普通杂役，甚至不惧一般外门弟子，但赵升是炼气五层，其爷爷更是宗门长老，修为深不可测。贸然行动，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需要信息，需要蛰伏，需要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最佳时机。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蔽体的杂役服，将古剑藏在潭边一处极为隐蔽的石缝中，并用石块苔藓掩盖好。带着它太显眼了。
做完这一切，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回杂役区。
越是靠近，他心中的疑惑就越重。杂役区似乎……格外热闹？不少杂役弟子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紧张又兴奋的神情，彼此间低声交谈着什么。
“听说了吗？这次宗门大比，奖励格外丰厚！”
“可不是，据说头名能得一枚‘筑基丹’呢！赵升师兄这次势在必得吧？”
“嘘……小点声，赵师兄的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不过话说回来，马晓霜师姐真是好运气，被赵长老亲自指点，修为一日千里，听说都快炼气六层了！”
“人家可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岂是某些癞蛤蟆能比的……”
“宗门大比？”“筑基丹？”“赵升炼气六层？”“马晓霜快炼气六层？”
这些话语如同冰锥，刺入萧凌耳中。
宗门大比！他进入仙剑宗时曾听说过，那是三年一度的大事！而他坠落深渊之前，距离上一次大比结束才不过半年！
难道……他在那谷底石室中，感觉只过了一月，外界竟已过去了两年多？！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惊疑和不确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萧……萧凌？是你吗？你…你还活着？！”
萧凌身体微微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小芸正提着一个水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手中的水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四溅。
她的惊呼也引来了周围几个杂役弟子的注意。当他们看清萧凌的面容时，顿时像见了鬼一样，哗然色变。
“萧凌？！不可能！他两年前不是失足坠入后山悬崖了吗？”
“尸体都没找到……怎么会……”
“他…他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了？”有人小声嘀咕。眼前的萧凌，虽然衣衫褴褛，面容因两年多的风餐露宿而更显棱角，肤色也深了些，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辱的废物模样，身上更隐隐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沉稳气势。
小芸快步冲上前，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萧凌哥！真的是你！这两年多你去哪里了？我们都以为你……”
萧凌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果然，外界已然过去了两年多！而宗门对外宣称，他竟是“失足坠崖”！
好一个失足坠崖！好一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破体而出。但他强行压下，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后怕，沙哑着嗓子道：“我……我当初去后山采药，不小心滑了下去，幸好被崖壁上的藤蔓和树杈挂住，捡回一条命，但受了重伤，昏迷了很久，在一个山洞里养了很久的伤才勉强能行动……”
这是他早已想好的说辞。深渊奇遇绝不能暴露。
众人将信将疑，但看他一身狼狈，气息似乎也还是凡人一个（八卦虚影的力量层次远非他们能探查），倒也信了大半，最多觉得他运气好得逆天。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芸眼眶有些发红，真心为他高兴。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仙剑宗着名的废物杂役回来了？命可真硬啊，摔都摔不死？”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让开道路。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外门弟子，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脸上满是讥诮和恶意。此人名叫王琨，正是赵升最忠实的狗腿子之一！当年就没少欺辱萧凌。
王琨走到近前，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萧凌，嗤笑道：“怎么？在外面野了两年，连宗门的规矩都忘了？见了师兄还不行礼？还是说，摔坏了脑子，更傻了？”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发出哄笑。
小芸紧张地拉了拉萧凌的衣角，示意他忍一忍。
萧凌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王琨。若是以前，他早已低头躬身，瑟瑟发抖。但此刻，他看着对方那炼气三层的微弱灵力波动，只觉得如同蝼蚁般可笑。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王师兄，别来无恙。”
王琨被萧凌这平静的眼神看得莫名一窒，仿佛被什么凶物盯上一般，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他反应过来，顿觉大失颜面，一个废物竟敢让他心生怯意？
恼羞成怒之下，他厉喝一声：“废物！看来两年没教训你，皮又痒了！今天我就替赵升师兄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说罢，他运起灵力，一巴掌就朝着萧凌的脸狠狠扇了过来！掌风呼啸，显然用了不小的力气，寻常杂役若被扇中，必定脸颊肿裂，牙齿掉落！
周围杂役弟子纷纷惊呼，小芸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但飞出去的，却不是萧凌！
只见王琨如同被一股无形巨力击中，整个人旋转着倒飞出去，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通红的掌印！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一样！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王琨动手，然后下一刻他就自己飞了出去？！而萧凌，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缓缓收回了手掌，仿佛只是拍掉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八卦莲花掌》——卸力反打，借力打力！王琨用多大的力打来，便有多大的力还给他自己！
萧凌俯视着地上懵了的王琨，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我的规矩，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赵升的规矩？让他自己来教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