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个平京影视圈为张既白创造的“双杀”奇迹而沸腾,无数电话、邀约、采访请求如同雪片般飞向他和果壳资本时,当事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手机关机,工作电话无人应答,平电校园里也不见踪影。
就连最亲近的林岳,也只是收到一条简短的短信:“岳哥,一切交给你处理,我和小含外出采风,归期未定,勿念。”
这条信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后,湖面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外界无尽的猜测和喧嚣。
“张既白去哪儿了?”
“刚取得这么大成功就玩消失?这是什么操作?”
“是不是躲起来筹备新项目了?”
“听说带着那个唱《我很好》的女朋友一起走的?”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却无人知晓真相。
而此刻的张既白和顾含,正身处千里之外,华夏西南边陲,一个名为【沙溪】的古老小镇。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媒体的追逐,只有玉津桥下潺潺的流水声,古戏台旁斑驳的阳光,以及石板路上回荡的马蹄声。
他们租住在一家由百年白族老宅改造的客栈里,推开木窗,便是绵延的田野和远山。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顾含依在窗边,看着远处草地上悠闲吃草的马匹,眼神里充满了惊喜和安宁。
“以前……听一个朋友提起过,说这里时光很慢,适合忘记时间。”
张既白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间,呼吸着空气中混合着草木和泥土清香的空气。
《奋斗》的成功和《石头》的破亿,带来的兴奋与满足是巨大的,但随之而来的巨大关注和应酬,也让他感到一种疲惫。
他深知,过度的曝光和喧嚣容易让人迷失。
他需要在这巨大的成功之后,给自己和顾含一段沉淀的时间,远离聚光灯,回归到最本真的状态,去思考,去感受,去为下一个阶段积蓄能量。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在这段独处的时光里,弥合与顾含之间因忙碌而可能产生的细微距离,并为她即将挑大梁的《独自等待》注入更真实的生活体验。
在沙溪的日子,简单而充实。
他们睡到自然醒,在客栈老板娘亲手做的米线香气中醒来。
白天,他们手牵手穿梭在古镇的小巷里,看当地的工匠用古法制作马蹄铁,在先锋书店沙溪白族书局一待就是一下午,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坐在黑惠江边,看云卷云舒,听风过林梢。
张既白会拿着相机,捕捉顾含在古老街巷中的身影,或是她对着一朵野花发呆的侧脸。
这些画面,在他看来,比任何杂志大片都更有生命力,更接近《独自等待》中李静那种自然、倔强又带点疏离的气质。
顾含则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慢节奏里。
她放下了所有的紧张和焦虑,甚至暂时忘记了【春晓】这个角色给她带来的小小名气和对未来的担忧。
她开始观察小镇上的人,看集市上讨价还价的阿婆,看客栈里忙进忙出却总是笑容满面的小妹,看田埂上劳作归来的农人。
她带着笔记本,但很少刻意去写什么,只是让感受自然流淌。
偶尔,她会和张既白讨论《独自等待》的剧本,在这种极度放松和贴近生活的状态下,许多之前对角色理解上的瓶颈竟豁然开朗。
“小白,我好像有点明白李静为什么总是喜欢待在陈文那个又旧又乱的古董店了。”
一天傍晚,坐在古戏台的石阶上,顾含忽然说,“也许不是因为那里有多好,而是因为那里有一种被时光遗忘的安静和真实,像这里一样,可以让她躲开外面那个太快、太吵的世界。”
张既白看着她被夕阳镀上金边的脸庞,眼中满是欣赏:“嗯,就是这个感觉。你找到她了。”
没有网络的过度干扰,没有工作的电话轰炸,他们的交流变得更加深入和纯粹。
他们会聊起各自的童年趣事,聊起对未来的模糊构想,聊起对表演、对创作最原始的热爱。
那种精神上的契合与共鸣,在沙溪缓慢流淌的时光里,变得更加紧密和坚实。
柏拉图式的恋爱,在此刻呈现出另一种形式的丰盈与满足。
当然,他们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张既白会定期通过客栈那台老旧的电脑,查看林岳发来的加密工作简报,了解《石头》票房的最终落点、后续分账的进展、以及各方动态。
看到最终破亿的辉煌战绩,他内心平静,只是微微一笑,回复林岳两个字:“收到。”
他也关注着《独自等待》前期筹备的进度。
韩延不时发来邮件,汇报选景、选角的进展,以及遇到的一些需要拍板的小问题。
张既白会在清晨或深夜,给予简洁而清晰的指示。
一切都在有序推进,即便他不在平京。
期间,顾含也接到了几个电话,有之前合作过的副导演打听新项目,有小型经纪公司想签约,甚至还有一个音乐制作人通过杨弥的关系找来,对《我很好》表示兴趣,想探讨合作可能。
顾含在征求了张既白的意见后,都客气地回应:“谢谢您的赏识,但我目前正在休假充电,工作事宜请联系我的……朋友林岳先生。”
她巧妙地将筛选的工作交给了专业的林岳。
这种短暂的“隐退”,非但没有让她被遗忘,反而因为神秘感,加上《奋斗》和《我很好》的持续热度,让外界对她的好奇和期待更增添了几分。
在沙溪度过了将近两个月与世无争的时光后,张既白和顾含的皮肤被高原的阳光镀上了一层健康的蜜色,眼神也更加清澈和宁静。
他们知道,是时候回去了。
成功的喜悦已然沉淀为内心的底气,休憩的松弛也已转化为前行的动力。
《独自等待》的剧组正在平京等待着他们,一个全新的、更具挑战的战场已经铺开。
离开沙溪的前一晚,他们最后一遍漫步在星空下的古镇。
“舍不得这里。”
顾含轻声说。
“我们会再来的。”
张既白握紧她的手,“但现在,我们要回去完成我们的电影了。”
顾含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
第二天,他们悄然离开了沙溪,如同他们悄然到来一样,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而当他们的航班降落在平京国际机场,开机后不久,林岳的电话第一时间打了进来。
“张总!现在全平京的娱乐记者都在找我,想问你们到底去哪儿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独自等待》什么时候开机?”
张既白听着电话那头林岳带着笑意却又真实的“抱怨”,看着窗外平京熟悉的喧嚣景象,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弧度。
“岳哥,通知一下韩延和陈岩,《独自等待》剧组,明天上午九点,第一次全体主创会议,准时开始。”
“另外,可以适当放点风出去,就说……我们回来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
短暂的消失与复出,如同一次精准的蓄力。
当张既白和顾含重返平京的消息悄然传开,本就未曾停歇的行业关注度瞬间被再次引爆,并全部聚焦于即将正式启动的《独自等待》项目上。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果壳资本的一间宽敞会议室里,已是人头攒动。
气氛不同于一般剧组开工会的散漫或焦虑,这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好奇与严谨的特殊氛围。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即将参与的,是今夏最炙手可热的制片人\/导演张既白的电影处女作。
九点整,会议室的门被准时推开。
张既白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工装裤,头发比离开前略长了些,随意地拢在脑后,脸上带着经高原阳光洗礼后的淡淡痕迹,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沉静锐利,步伐沉稳,不见丝毫成功后的浮躁,反而有种沉淀后的内敛力量。
顾含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素面朝天,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眼神清亮,神态自若,不再是那个仅仅依附于张既白身边的小女孩,而多了几分独立与沉静的气质。
他们的出现,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过去。
张既白走到主位,没有过多寒暄,目光扫过全场,微微颔首:“大家好,我是导演张既白。这位是女主角顾含。感谢各位加入《独自等待》团队。我们开始吧。”
开场白简洁至极,直接切入正题。
“首先,介绍我们的核心主创。”
张既白抬手示意。
“副导演,韩延。前期所有勘景和基础筹备由他负责,功不可没。”
韩延站起身,向大家点头致意,脸上带着实干家的自信。
“摄影指导,托比·奥利佛先生。”
张既白看向那位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的外国人。
托比在临时翻译的帮助下,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道:“你好,很兴奋,和张导演合作。”
此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创作的渴望。
“美术指导,傅卫国老师。”
一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起身示意。
“造型指导,梁卉。”
一位打扮时尚干练的年轻女性微笑点头。
“选角导演,陈岩。”
陈岩笑着挥了挥手。
“这位是林岳先生,我们的制片人,也是果壳资本的代表,负责项目的整体预算和后勤保障。”
林岳西装革履,起身彬彬有礼地点头,展现着专业律师的严谨。
核心团队介绍完毕,阵容堪称精良,既有韩延、傅卫国这样的实力派,也有托比、梁卉这样的新锐力量,更有林岳把控全局。
“接下来,由韩导汇报前期筹备情况。”
张既白将话语权交给韩延。
韩延显然准备充分,打开ppt,投影上立刻显示出精心拍摄的勘景照片和详细的数据分析。
“导演,各位老师,经过两个月的实地勘察和比对,我们最终确定了主要场景。”
他一张张切换着图片:
“陈文的家兼古董店,定在国子监街附近的这个独立小院,产权清晰,周围环境安静,符合角色设定,拍摄协调已经基本谈妥。”
“李静打工的音像店,在鼓楼东大街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旧址,需要稍微做旧处理,老板非常支持。”
“朋友们常聚的台球厅、小饭馆、以及几个关键的胡同口、过街天桥都已锁定……”
他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对每个场景的优缺点、协调进度、预算控制都了如指掌,显示出极强的执行能力。
张既白认真听着,不时发问:“国子监小院的电力负荷能否支持我们的灯光设备?”
“音像店门口的自行车停放问题需要和街道提前规划好。”
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示他对技术细节的掌控并非外行。
韩延一一解答,显然前期工作扎实。
接着是美术指导傅卫国展示概念图。
他的图纸色彩温暖,细节饱满,充满了生活气息。
古董店里杂而不乱的各种“老物件”,音像店里贴满海报的墙面和磨损的地板,甚至主角卧室里床头贴的摇滚乐队海报和散落在地上的cd……每一处细节都在悄悄地讲述着故事和人物的性格。
“我们希望营造的是一种真实的、带有时间沉淀感的都市生活空间,而不是搭出来的景。”
傅卫国强调。
造型指导梁卉则带来了主要角色的定妆照和服装搭配方案。
她为顾含设计的李静造型,多是棉麻、牛仔材质,颜色素净,剪裁宽松,强调舒适感和自然流露的少女感,与剧本中李静独立、略带叛逆的性格高度契合。
“含姐的气质非常贴合角色,我们在妆发上会做减法,突出她本身的清新和倔强。”
梁卉的话让顾含忍不住微笑点头。
现在的顾含,已经非常习惯其他人喊她含姐了。因为张既白跟她说过,当你的身份是他女人的时候,你就是含姐。
选角导演陈岩汇报了配角的选定情况,那些角色,依旧都是当初张既白定下来的那些人。
“另外,袁全老师那边已经正式确认,她会预留出时间客串【学姐】一角。”
提到袁全,会议室里泛起一阵小小的波澜,这可是一张意外的王牌。
托比·奥利佛则通过翻译,阐述了他的摄影理念。
他准备了很多参考影片的片段,强调自然光效、手持摄影的呼吸感和略带颗粒感的胶片质感,试图捕捉平京城市街头的烟火气和人物内心的微妙情绪。
“镜头,要像……偷看,偷偷地,感受。”
他努力地表达着。
张既白认真听着,不时与托比交换着眼神,显然两人在美学追求上达成了高度一致。
整个会议进程高效、务实,没有任何虚头巴脑的环节。
张既白作为导演和总负责人,始终掌控着节奏,决策果断,对各个部门的汇报都能提出精准的意见或问题。
他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初次执导长片的新人,更像一个经验丰富、胸有成竹的掌舵者。
这让原本可能因为他的年龄和投资人代表身份而心存疑虑的团队成员,迅速收起了轻视,变得肃然起敬。
顾含全程安静地听着,做着笔记,沉浸在这种专业的创作氛围中,感受着张既白在工作状态下的另一面魅力。
最后,张既白做总结陈词。
“感谢各位前期的努力,筹备工作我很满意。”
他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沉稳而有力。
“《独自等待》不是一部追求宏大叙事的电影,它要的是真实,是细节,是人物内心那股劲儿。所以,我需要各位在每一个环节,都把真实感和生活气放在第一位。”
“摄影要捕捉最自然的光线和状态,美术要打造出能让人相信的生活空间,造型要让人物从衣服里长出来而不是穿上去,表演……”
他看向顾含和几位即将进组的演员,“我要的是克制和内敛,是微妙的东西,是生活流,而不是戏剧腔。”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们有一个非常好的剧本,现在又有了你们这样优秀的团队。我对这部电影的期望很高。我不希望它仅仅是一部合格的青春片,我希望它成为能打动一代人,能留下印记的作品。”
“所以,从今天起,到电影杀青,我需要各位百分百的投入和专注。遇到任何问题,直接找韩延或者我,我们必须用最高的专业标准来要求自己。”
“开机时间定在下周一。散会后,各部门依据今天确定的方案,进入最后执行阶段。有没有问题?”
“没有!”
会议室内响起整齐而响亮的回应,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被激发起来的斗志和期待。
“散会。”
会议结束,众人迅速投入紧张而有序的工作中。
张既白被韩延、林岳等人围住,继续讨论着细节。
顾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平京盛夏灼热的阳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即将不同了。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旁观者或小配角,她是真正的女主角,将与身边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一起,共同驶入这片未知而迷人的创作深海。
她真的,不想让这个男人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