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村里的庄稼也又要进入了丰收的时候。
每天上工，太阳又晒，活又多，人又累。
村里的男人们，每天最为舒服的事情，就是下工后，可以到村里的小河边洗澡游泳了。
既能冲走一天的疲劳，又能撒欢的玩耍。
所以，每年夏天的小河边，总能看到一群光屁股的村里人。
村里也算是有了默契，也没有女人这会会到河边去。
这天，下了工，二黑也是一样，跟着村里人就去河边游泳了。
二黑的水性还是不错，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水里，在水里扑腾了几圈，一天的劳累就被河水冲走了，很是舒服。
游了几圈，按照正常的习惯，就该上岸，等身上的水干了，就回家吃饭去了。
可是，这一天，正准备上岸的二黑，看着岸边在玩水的三个孩子，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又扎了一个猛子，想要把这个邪恶的念头也冲走。
可惜，恶念一起，就怎么按也按不住了。
“石头，下来游泳！”二黑对着岸上带弟弟玩水的老大说道。
孙寡妇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老大叫石头，今年八岁，算是个半大孩子了。这几年帮着孙寡妇照顾家里，照顾弟弟妹妹，是个小大人。
老二叫翠花，今年六岁，是个丫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别看才六岁，养猪养鸡，烧火，打猪草，这些活也都能干。
老三叫小树，今年四岁，还是个流鼻涕的屁大孩子。
“爹，我不会水！”石头说道。
这几个孩子，自从孙寡妇结婚之后，就让他们改口喊爹了。
这些日子，相处的也不错，对二黑也没有什么防着的心眼。
在怎么样，也就是个孩子。
“没事，爹教你！”二黑笑着说道。
或许是看到别的孩子都会游泳，在水里玩很厉害；或许是对于二黑的信任。
石头居然真的慢慢的向水里走去。
二黑也抓着石头，就好像是真的在教他游泳一样。
这种事情可太常见了，这一河边的人，大人不少，孩子更多。
二黑教着石头，怎么划水，怎么换气，就跟这河边的其他大人都一样。
也许是小孩子学游泳都挺快的，石头也一样，周围的这么大孩子，都会游泳了，他跟着二黑学了一下，也能扑腾的挺远。
一时间，很是开心。
又跟着二黑玩了一会，两个人才上岸。
“爹，我学会游泳了。”在回家的路上，石头很是高兴。
“嗯，没事多练练就成了。”二黑笑着回答。
其实，二黑心里想的是，你会个屁啊，这是我在旁边，你呛水了，我就把你拉起来了，你要是自己下去，人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不过，二黑并没有说出来，反而还鼓励起了石头。
小孩子的好奇心，一旦被打开，就关不上。
本来，白天，大人们下地干活。
小孩子们也是各有各的活，有的打猪草，有的捡柴火，有的收拾家里洗衣服，总之，就是不养闲人，但凡能走路了，就有活要干了。
可是，刚刚觉得自己学会了游泳的石头，这天，并没有去干什么活。
而是跟着村里的半大小子们，跑到河边游泳去了。
当然了，大家说的自然不是游泳，而是下河摸鱼，给家里弄点吃的。
以前的这种活动，石头是从来不参加的。
毕竟，孙寡妇可是从来都跟他说，要离河边远点。
东北的老话说的是，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
所以，孙寡妇从来不让石头他们几个去河里玩。
可是，现在不同了，石头觉得自己学会游泳了。
自然要跟着这些人一起去，终于不用在被骂是旱鸭子，是胆小鬼了。
刚刚走到河边，准备下水。
石头，还是有些害怕的。
毕竟，现在二黑，他这个后爹，可没有在他身边。
不过，想想昨天二黑教他的，并让他子多练练，他又来了信心。
加上，周围的小伙伴，都已经下河了，石头也给自己打了打气，鼓起勇气，也下水了。
当河水没过大腿，石头就跟想着昨天二黑教的，开始游了起来。
扑腾几下，石头又找到了昨天的那种感觉。
正在心里有些高兴，这游泳也没有那么难得时候。
突然感觉，头顶有人在扑水。
小孩子下河，游泳，摸鱼，都是假的，他们的主要活动就是打水仗。
水打在身上，又不会受伤，又凉快，多好玩。
可惜，对于刚刚第一次自己肚子下水的石头来说，这基本就是灭顶之灾了。
他还没有掌握换气，憋气，还不熟练手脚协调。
本来还能扑腾一会的石头，这会被一吓唬，彻底失去了平衡感。
刚刚还能浮在水面上的小身子，这会已经开始寻找能抓到的东西了。
可惜，旁边没人了。
没有了那个能一把把他拉起来的人了。
石头又想站起来，可惜，已经离开岸边有点距离，这会他就算想站起来，水也都到脖子了。
加上，在水里很难控制好方向和力气。
一时间，石头就慌乱了起来。
周围的小伙伴，都在开心的打着水仗，互相嬉闹着，根本就没有发现石头这边的情况。
站也站不起来，抓救命的东西也抓不到。
呛水。
……
没过多久，石头就已经不能呼吸了。
“那是谁家孩子啊！”村西头李家媳妇，正端着盆来河边洗衣服。
刚到河边，就看到了在水里扑腾的石头。
不过，一个在水里扑腾的人，她怎么能看的出来这是谁。
“救人啊！救人啊！”李家媳妇一看事情不对，立刻大喊了起来。
她也不会游泳，这会也就只能在河边干着急了。
本来还在河边嬉闹的孩子，听到了喊声，也向石头的方向看去。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看到有人溺水，快速的向石头的方向游了过去。
本来也离河边不太远，小男孩的水性还不错，很快的就来到了石头旁边。
可惜，毕竟也就是个孩子，力气也就只有那么大，再说也没有在水里救过人。
而石头，本来就处在溺水的状态，这会感觉到抓到了东西，这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爆发出了庞大的力量，紧紧地抓住了这个孩子。
本来是一个人的溺水，这会，两个人都向河里沉了下去。
十几岁的孩子，应该是有过溺水经历，在水里翻了个身，挣脱了石头，扑腾几下，快速离开了石头溺水的地方。
当着小孩子头漏出水面的时候，开始拼命地咳嗽，吐出了刚刚被呛的水，才后怕的大口大口喘气。
之后赶紧游到河边，大声的哭了出来。
为了方便灌溉，村里的田地，离河边并不远。
地里干活的人，听到这边的响动，一些离的近的人，已经跑了过来。
“怎么了？”
“怎么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
“有人淹水了！”李家嫂子大声喊着。
那些小孩子都被吓得不知道要干嘛了，这会都说不出来话了。
几个会水的大人，衣服都没脱，立刻跳进了水里。
几个扑腾，就来到了石头旁边。
可惜，这会的石头，已经连抓住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石头被捞出河水的时候，已经是没有气息了。
也没有人会急救，大家七手八脚的拍拍这里，拍拍那里的，石头也没有什么反应。
最后，也就只能摇摇头。
“快，谁去叫一下孙寡妇。二黑，二黑！”围着石头的人，有人认出了这是谁，赶紧对周围的人喊道。
一些热心的村里人开始分头去找人了。
平时说他俩闲话的人有的是，看不上他俩的人也很多，可是，这会涉及到了一个孩子的生命。
热心的村里人还是赶紧去找人通知了。
等到孙寡妇和二黑到了河边的时候。
小石头，已经彻底的凉了。
“石头！石头！”孙寡妇尖锐的哭嚎声，在河边响起。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围观的人群，都是叹息一声。
直到孙寡妇哭晕了过去，吴支书才指挥村里的人，把这对母子都抬回了家里。
“二黑，这两天，你歇一下，照顾一下家里。”吴支书对二黑说道。
“嗯，我知道了，支书。”二黑说道。
要不是人太多，二黑一定会笑出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简单的用点招数，这个傻孩子真的自己去游泳了。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昨天他教石头游泳的事情，有没有人知道。
这还是有些尾巴留下的。
不过，又转念一想，当爹的教儿子游泳，这多正常啊，村里人不都这样么。
也就没多想，回屋看着孙寡妇去了。
小石头，就这样被放在了院子里。
要怎么处理，也就只能等到孙寡妇醒了才能处理了。
“二黑媳妇，想开点吧。”过了一个多小时，孙寡妇才悠悠的醒了过来。
村里的妇女主任，一直在这边等着，这事情别人出面不好，只能她来出面解决了。
可是，人家刚刚没了儿子，劝说再多，也都是白说。
这些人，怎么能听得进去呢。
“石头，我家石头呢！”孙寡妇醒来之后就开始找人，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哎！”几个村里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是叹息一声。
二黑蹲坐在门口，显得很是伤悲。
孙寡妇冲出了门，又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石头。
又是一阵的痛苦哀嚎。
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音中都带着沙哑。
二黑走上前：“媳妇，石头没了！你别这样，你要想想还有两个孩子，你可不不能垮了啊！”
二黑像模像样的安慰着。
村里人也听说过二黑以前的事情，自然对他的感觉都不会好。
的确，这会的农村，家家的老爷们都会打媳妇，可也没有哪家是把媳妇往死里打的。
可是，这会，大家看到二黑这样对孙寡妇，对孙寡妇的孩子。
立刻就对这个二黑有了改观。
这不是挺好个人么！
再婚的媳妇，别人的孩子。
还这么伤心，还能安慰媳妇。
“谁？是谁害了我儿子！”孙寡妇好像突然疯了一样。
用冰冷的眼神，扫视了围观的所有人。
这会的感觉就好像丢了东西的人，看谁都像是小偷。
孙寡妇也一样，看着周围的人，好像每一个都是害死她儿子的人。
“媳妇，别这样，我都问了，石头下河摸鱼，淹死的。就是个意外。”二黑依旧安慰着孙寡妇。
“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我家石头从来都不下水的！他怎么会去摸鱼！”孙寡妇怀疑所有人，痛恨所有人。
“肯定是有人要害他，肯定是有人要害他！”孙寡妇的声音已经哭哑了，说出这样的话。
围观的人，都感觉背后有些凉飕飕的。
本来还想着，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当然了，也有些人就是单纯的看热闹。这会，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在大家的眼里，孙寡妇已经有些疯癫了，这会就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