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原本还在聊天的老人们全都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盆汤上。
空气中弥漫着清澈而霸道的香气。
这香气不像任何添加剂的味道。
也不像味精鸡精那种工业化的鲜味。
就是纯粹的。
简单的。
让人无法抗拒的食物本味。
王大爷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盯着那盆汤。
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我倒要尝尝。”
他大步走到桌前。
拿起勺子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
刘姥姥也跟着上前。
不过她动作矜持得多。
用小勺轻轻撇开表面的葱花。
凑近闻了闻。
“哼。”
她嘴角带着不屑。
“花里胡哨的。”
但手已经不由自主地盛了一碗。
其他老人也围了上来。
大家都想看看这两位“意见领袖”的反应。
王大爷端着碗坐下。
先吹了吹气。
然后低头喝了一口。
下一秒。
他整个人僵住了。
手端着碗。
眼睛瞪得滚圆。
嘴巴微微张开。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灵魂。
刘姥姥看他这样。
心里更好奇了。
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然后。
她握着汤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那是什么味道？
白菜的清甜在舌尖绽开。
豆腐的豆香紧随其后。
汤底的鲜味醇厚绵长。
层次分明却又完美融合。
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尝食材最本真的模样。
没有油腻。
没有负担。
只有纯粹的美味。
刘姥姥感觉自己这辈子吃过的所有汤。
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这……”
她想说点什么。
但喉咙发紧。
说不出话。
王大爷回过神来。
二话不说。
埋头就是“吨吨吨”。
一大碗汤几口就见了底。
连豆腐渣都没剩。
他抹了把嘴。
站起来又去盛第二碗。
动作迅猛。
完全不像七十岁的人。
刘姥姥也顾不上什么优雅了。
她加快了速度。
一勺接一勺。
眼睛都开始泛光。
围观的老人们看呆了。
这两位平时最挑剔的人。
此刻吃相比谁都凶。
“我也要尝尝！”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人群瞬间炸开。
所有人都涌向长桌。
你一勺我一勺。
往日死气沉沉的食堂变成了抢购现场。
“老李你别抢我的！”
“谁抢你的了！这是公共的！”
“你碗里都满了还盛！”
“我要给老伴留一份！”
混乱中。
有个老大爷甚至端着碗站在桌子边。
一边喝一边守着汤盆。
生怕别人抢走。
刘姥姥喝完第二碗。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她看向厨房方向。
林轩正在里面慢悠悠地洗锅。
完全不关心外面的骚动。
王大爷打了个饱嗝。
拍着肚子坐回座位。
脸上全是满足的表情。
“我宣布。”
他清了清嗓子。
嗓门大得整个食堂都能听见。
“以后小林师傅就是咱们食堂的定海神针！”
“谁敢说小林师傅做的不好吃。”
刘姥姥接话。
“我第一个跟他急！”
两人对视一眼。
难得地达成了共识。
其他老人纷纷附和。
“对对对！”
“小林师傅厉害！”
“这手艺绝了！”
不到五分钟。
一大盆足够几十人喝的汤被抢得一干二净。
连盆底的白菜叶子都被人捞走了。
推着餐车进来的清洁阿姨看到这一幕。
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看着那些干净得能反光的餐盘。
又看看老人们满足的表情。
张大了嘴巴。
“这……这还是第一次。”
她在这里工作三年。
从没见过老人们把饭菜吃得这么干净。
以前总有剩饭剩菜。
今天连汤渣都没剩。
厨房里。
林轩洗完锅。
擦干手。
走到窗口看了一眼。
看到那个空空如也的汤盆。
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
美食面前。
所有质疑都不堪一击。
他转身走回厨房。
准备收拾收拾就去休息。
身后传来王大爷的声音。
“小林师傅！”
王大爷跑到窗口。
脸上堆满笑容。
“晚饭做什么啊？”
林轩想了想。
“看心情。”
“哎呀你就透个底呗。”
王大爷搓着手。
“我好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
林轩瞥他一眼。
“准备抢饭吗？”
王大爷嘿嘿一笑。
“那不至于。”
“就是想早点来。”
林轩懒得理他。
摆摆手就往员工宿舍走。
王大爷站在窗口。
看着他的背影。
啧啧称奇。
“这小子有两下子啊。”
刘姥姥走过来。
手里还拿着空碗。
“何止有两下子。”
她眼睛眯起来。
“这手艺。”
“简直了。”
两人又对视一眼。
这次眼神里没有敌意。
只有对美食的共同渴望。
“晚饭记得早点来啊。”
王大爷提醒她。
“用你说？”
刘姥姥翻了个白眼。
“我肯定比你早。”
“那可不一定。”
“不信咱们走着瞧。”
两人又开始拌嘴。
但这次的氛围明显不一样了。
像是找到了共同的“敌人”。
不对。
是共同的目标。
食堂外的院子里。
几个没来得及喝到汤的老人正在懊悔。
“早知道我就不去下棋了。”
“就是。”
“刚才那香味真的绝了。”
“下次一定要早点来。”
有个老人掏出手机。
给儿子发微信。
“儿子啊。”
“咱们食堂换了个新厨师。”
“做饭特别好吃。”
“你下次来记得留下来吃饭啊。”
消息发出去。
对方秒回。
“爸你别开玩笑了。”
“食堂能有多好吃？”
老人气得吹胡子。
“你不信算了！”
“到时候别后悔！”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
嘀咕着。
“这些年轻人啊。”
“就是不懂。”
夕阳西下。
金色的光洒在敬老院的院子里。
老人们三三两两地散步聊天。
但话题都离不开中午那碗汤。
“你说小林师傅年纪轻轻。”
“怎么就有这么好的手艺？”
“肯定是祖传的。”
“说不定是哪个大饭店出来的。”
“管他呢。”
“反正咱们有口福了。”
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整个敬老院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林轩躺在宿舍的床上。
闭着眼睛休息。
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那些老人吃东西时的表情。
满足。
幸福。
甚至带着一丝感动。
这大概就是厨师最大的成就感吧。
他想着想着。
睡着了。
梦里没有加班。
没有老板催命般的电话。
只有一个安静的厨房。
和一锅热气腾腾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