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过天晴,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在凌云的房间里洒下斑驳的光点。
凌云缓缓睁开眼,一夜的打坐调息,虽然远未能恢复哪怕万分之一的力量,但这具身体的浊气被涤荡了不少,经脉也顺畅了些许,至少不再像昨天那样虚弱。
眼神开阖间,那抹深邃沧桑的气质愈发明显。
客厅里静悄悄的,王胖子的鼾声如雷贯耳,而苏婉清的房间门紧闭,想来昨晚那杯蕴含了他一丝微弱真气的姜枣茶,让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他起身,动作轻灵地洗漱。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却已刻上生活倦意的脸,凌无极(凌云)微微蹙眉。这皮囊,需要好生调养。
他熟练地按压了几下头部的百会穴和太阳穴,又轻轻揉按颈后的风池穴,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流随之运转,瞬间神清气爽。
这是最简单的醒脑开窍法,在他用来,效果堪比灵丹。
厨房里还有昨晚剩下的米饭和一些简单食材。凌云挽起袖子,动作娴熟地起火(当然是燃气灶),炒了一份蛋炒饭。
米饭粒粒分明,鸡蛋嫩滑,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这是他融合了前世对“食补”的理解,在翻炒时无形中引导了食材本身的气韵,更易于吸收,能温和滋养脾胃。
他刚吃完,王胖子的房门就打开了。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的王胖子抽了抽鼻子,像闻到鱼腥的猫一样窜到厨房:“我靠!什么味儿这么香?老凌,你偷偷开小灶!”
当他看到锅里只剩下一点油花时,脸瞬间垮了下来:“不够意思啊兄弟!吃独食!”
凌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汝脾胃湿浊,晨起宜食清淡易化之物。此炒饭虽简,却非汝眼下宜用。”
说着,他指了指电饭煲,“内有白粥一碗,已保温,可食之。”
王胖子将信将疑地打开电饭煲,果然有一碗熬得米花烂熟、清香扑鼻的白粥。“就……就白粥啊?”他有点失望。
“食时细嚼慢咽,三十六口为准,以养胃气。”凌云丢下这句话,便拿起自己的简历和学位证书,准备出门。
他记得今天上午,离家不远的一个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有一场小型招聘面试。
虽然记忆觉醒,但“红尘炼心”需融入世间,一份能接触病患、实践医道的工作,是目前最好的切入点。
“喂喂,老凌,你真去那社区医院面试啊?”王胖子一边嘟囔着白粥美味,一边还是乖乖地盛了出来,“那地方能有什么发展?而且我听说,这次就招一个人,名额早就内定了,走个过场而已!”
凌云脚步顿了顿,嘴角微扬:“内定?走过场?”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无妨,去看看。”
看着凌云离去的背影,王胖子舀了一勺白粥送进嘴里,随即眼睛一亮:“咦?这白粥……怎么这么好喝?”米香浓郁,口感顺滑,一碗下肚,胃里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服,连带着昏沉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神了!真是电出神通了?”
与此同时,苏婉清的房门轻轻打开。她今天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脸颊有了一丝红润。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正在狼吞虎咽喝粥的王胖子,眼神复杂。
“婉清姐,早啊!老凌做的这粥绝了!你快来尝尝!”王胖子招呼道。
苏婉清摇摇头,轻声说:“我还不饿。”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凌云……他没事了吧?昨天……”
“没事?事儿大了!”王胖子一拍大腿,“我跟你说,他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话文绉绉的,眼神吓人,还会看病!邪门得很!”
苏婉清想起昨晚那杯神奇的姜枣茶和凌云一语道破她病根的情形,心中波澜再起。她沉默地走到窗边,正好看到凌云清瘦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
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会议室改成的临时面试点。
果然如王胖子所说,气氛诡异。等待面试的加上凌云只有五个人,另外四个似乎彼此认识,低声交谈着,眼神不时瞟向坐在主位的一个秃顶凸肚、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中心的马主任。
而马主任则和身边一个穿着名牌衬衫、神色倨傲的年轻男子相谈甚欢,那年轻男子的简历就放在最上面。
轮到凌云进去,马主任只是随意翻了翻他的简历,眼皮都没抬:“凌云?嗯,成绩不错。不过我们中心更需要有经验、能立刻上手的医生。
你一个刚毕业的,恐怕难以胜任。回去等通知吧。”语气敷衍至极。
旁边那名牌衬衫青年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若是昨天的凌云,或许会感到屈辱和无力。但此刻,凌无极只是平静地看着马主任,目光如炬,缓缓开口:“马主任,近日是否常感胸闷气短,夜寐不安,口干舌燥,且午后颧部潮红,手心发热?”
马主任正准备赶人的手一顿,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凌云:“你……你怎么知道?”
他这症状有段时间了,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大问题,只说是劳累过度,开了点安神药,效果寥寥。
凌云不答,继续道:“此乃心肾不交,虚火上炎之象。《伤寒论》少阴篇有云,‘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然汝之证,非独少阴,兼有厥阴风动。若一味清火,恐伤其阳。”
他语速平稳,引经据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小会议室。另外几个面试者和那名牌衬衫青年都愣住了,不明觉厉。
马主任却是越听越惊,因为凌云说的症状,甚至比他自己的感受还要精准!尤其是“午后颧部潮红,手心发热”这种细节,他都没跟医生细说!
“你……你是……”马主任的声音有些干涩。
“观汝舌苔,必是舌红少津。切汝之脉,当是细数无力,尤以左尺为甚。”凌云目光如电,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视本质,“此症源于长期思虑劳心,耗伤心阴,加之……嗯,房事不节,损耗肾精,以致水火不济,阴阳失衡。”
“房事不节”四个字,让马主任的老脸瞬间涨红,却又无法反驳,因为……说中了!他最近确实有点力不从心。
“若不及早调治,非但失眠加剧,恐生心悸、眩晕之疾。”凌云最后下了论断。
马主任彻底坐不住了,额角见汗。他这种位置的人,最怕的就是身体出问题。凌云这一番话,直接击中了他的要害。他再看凌云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从之前的轻视不屑,变成了惊疑、敬畏,甚至带着一丝求助。
“这个……凌、凌云同学,”马主任的语气客气了十倍,“你看……我这个情况,该怎么调理?”
旁边那名牌衬衫青年急了:“马主任!面试还没结束呢!他一个毕业生胡说八道……”
“你闭嘴!”马主任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殷切地看向凌云。
凌云神色不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简单。其一,戒躁戒怒,清心寡欲,亥时前必就寝。其二,每日按揉涌泉穴(足底前部凹陷处)及内关穴(腕横纹上两寸),各五分钟,以交通心肾。其三,食疗可用莲子(去心)、百合、小米煮粥,晚餐食之。坚持半月,可见成效。”
马主任如获至宝,赶紧拿出手机记下,态度近乎谦卑:“谢谢!谢谢凌同学指点!不,是凌医生!”
凌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旁边面如死灰的名牌衬衫青年,以及另外几个目瞪口呆的应聘者,最后落在马主任身上:“那,这面试?”
马主任一个激灵,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面什么试!凌医生这样的人才,能来我们中心,是我们的荣幸!只要您愿意,现在就可以办理入职手续!待遇从优!”
形势瞬间逆转!
凌云却摇了摇头。
马主任心里一咯噔:“凌医生,您这是……”
“入职不必。”凌云淡淡道,“我观中心门口场地宽敞,若主任同意,我愿在此设一临时义诊点,为社区居民略尽绵力,分文不取。至于编制待遇,于我如浮云。”
他真正的目的,是接触更多的病例,在实践中体悟这一世的“医道”,同时积累声望,方便后续行事。困在一个小小的社区医院体制内,反而束手束脚。
马主任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这等神医愿意免费在中心义诊,简直是天降馅饼!不仅能提升中心声誉,自己近水楼台,以后请教也方便啊!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安排桌子椅子!凌医生高义!”马主任拍着胸脯保证。
半小时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门口,一张简单的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写着“免费中医咨询”的牌子立了起来。
凌云端坐其后,气度沉静,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起初,无人问津。偶尔有路过的大妈大爷好奇打量,也只是摇摇头走开,觉得这年轻人太不靠谱。
直到一位经常来中心量血压、被失眠和便秘困扰多年的张大爷,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坐下。
凌云只是看了看他的气色、舌苔,简单问了几句,便道:“大爷,您这是老年阴亏津涸,肠燥失润。不必吃泻药,越吃越虚。
每日早晚空腹,以蜂蜜一勺,冲入温芝麻油数滴,温水送服。再以手掌顺时针轻揉腹部百次。坚持一周,必有效验。”
方法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张大爷将信将疑地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爷就激动地跑来了,拉着凌云的手不放:“神了!小凌医生!神了!我昨晚睡得好,今天早上也……也通了!好久没这么舒服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一个被湿疹折磨多年的阿姨,凌云让她用马齿苋(一种常见野菜)捣烂外敷,配合忌口鱼腥发物;
一个经常胃痛的小伙子,凌云指出他饮食不规律,让他每日三餐定时,饭前喝一小杯温姜水,并按压足三里穴(膝盖外侧凹陷下四指);
一个带孩子来看感冒的妈妈,孩子咳嗽不止,凌云没用任何药,只是用特殊手法快速轻柔地推拿了孩子左手的小天心穴(大小鱼际交接处凹陷中)和后背的特定穴位,几分钟后,孩子的咳嗽竟然明显减轻了!
奇迹一个接一个!
方法都简单、便宜、有效,甚至很多就是日常食材或徒手操作!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不到中午,凌云的小摊前就排起了长队!大爷大妈们争先恐后,把桌子围得水泄不通。
马主任忙前忙后地维持秩序,脸上笑开了花,看凌云的眼神就像看一尊活神仙。
而凌云,始终气定神闲,望闻问切(虽然问切简化),引经据典,随口道来的都是《黄帝内经》、《伤寒论》的智慧,开的都是看似平常却直击病根的“小方子”。
他不仅仅是在治病,更是在用行动,向这个浮躁的时代,诠释着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医精髓——简便效廉,重在调和阴阳,激发人体自愈能力。
合租屋内,王胖子刷着手机,突然蹦起来,把屏幕怼到苏婉清面前:“婉清姐!快看业主群!炸锅了!都在说咱们小区旁边的社区中心来了个神医!年轻得很!我靠……这照片……不是老凌吗?!”
苏婉清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被一群老人簇拥着、面容平静、眼神睿智的凌云,手中的水杯微微一颤。
他……竟然真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中悄然蔓延。
而此时的凌云,在治愈一位老人的关节痛后,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心中默念:
“红尘炼心,便从这悬壶济世开始吧。医者大爱,或许,就藏在这寻常百姓的疾苦与笑颜之中。”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