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的通知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所有幸存者心中激起了涟漪,即将持续数日的特大暴雨,加上移动信标空投,这意味着接下来的生存将不再是简单的与环境抗争,而是环境、资源、人性三重考验的叠加。
江辰站在他们那块凸出的岩石“别墅”下,望着愈发阴沉粘稠的天空,空气中的水分几乎能拧出水来,风开始带着一股土腥气和凉意。雨林中的动物们也显得躁动不安,鸟鸣声稀疏了许多,各种昆虫却异常活跃。
“胖子,别练了。”江辰叫住了还在跟弓箭较劲的王胖子:“暴雨快来了,我们得做最后准备。”
王胖子擦了把汗,看着自己那依旧惨不忍睹的靶子(一棵饱经摧残的树),有些沮丧:“辰哥,这玩意儿也太难了。你说到时候真能用上吗?”
“有备无患。”江辰言简意赅:“现在,检查我们的物资和避难所。”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首先是对“岩石别墅”进行加固。他们用更多的粗壮树枝和藤蔓,将入口处的防护栏编织得更加密集,顶部也用多层棕榈叶加厚,防止暴雨被狂风灌入。江辰还特意在岩石顶部和周围挖掘了简易的排水沟,引导雨水流向低处,避免营地被淹。
食物方面,之前熏制的鱼干和肉干被小心地用棕榈叶包裹好,放在岩石最内侧干燥的地方。所有能盛水的容器,包括几个用硬果壳挖空做成的小碗,都被清洗干净,准备接雨水。
“最重要的是火种。”江辰将干燥的火绒和引火物用防水的大树叶包了好几层,放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小石洞里,确保即使营地进水,也能保留火种,打火石更是贴身携带。
那些预警用的绊索和那个不靠谱的“区域拒止武器”也被检查了一遍。江辰甚至异想天开,试着用柔韧的藤蔓和富有弹性的树枝做了几个简易的“触发式”弹射装置,原理类似捕鼠夹,力度不大,但胜在隐蔽,设置在营地外围几个隐蔽的路径上,希望能起到一点警示或骚扰作用。
“辰哥,你这脑子……不去搞军工真可惜了。”王胖子看着江辰摆弄那些奇奇怪怪的装置,由衷感叹。
“少拍马屁,干活。”江辰头也不抬:“这场雨小不了,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傍晚时分,第一滴雨点终于砸落下来,沉重而冰冷。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雨点迅速连成线,线又织成密不透风的雨幕,伴随着越来越强的风,疯狂地抽打着雨林的一切。天空完全黑了下来,不是夜晚的黑,而是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铅灰色。
暴雨如注,仿佛天河决堤。躲在“岩石别墅”里的江辰和王胖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真正的威力。
外面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雨水砸在岩石和树叶上的声音如同千军万马奔腾。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和断枝,偶尔能听到远处树木被刮倒的咔嚓声。他们赖以栖身的岩石,在风雨中仿佛成了一座孤岛。
尽管做了充分准备,情况依然不容乐观,狂风卷着雨水,从防护栏的缝隙中钻进来,很快就在靠近入口的地面形成了积水。顶部的棕榈叶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虽然有岩石主体遮挡,但飘泼的雨水还是让营地内部变得潮湿阴冷。
“点火!必须把火点起来!”江辰顶着风雨,在岩石内侧一个相对背风的凹陷处,用身体挡住风口,艰难地取出打火石和保存完好的火绒。
火星溅起,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几次险些熄灭。王胖子赶紧用宽大的树叶在旁边扇风,又小心地添加细小的干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小堆篝火终于燃起,橘黄色的火焰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和潮湿,也带来了一丝暖意和安全感。两人围着火堆,听着外面恐怖的风雨声,都沉默了下来。
在这种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辰哥……你说,其他人怎么样了?”王胖子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江辰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着他若有所思的脸:“不好说。有经验的,可能找到了像我们这样的天然庇护所。准备不足的,或者运气差的……”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这场暴雨本身就是一次残酷的淘汰赛。
这一夜,两人几乎没怎么合眼。需要不断添柴保持火堆不灭,还要警惕营地进水情况,轮流休息也不敢睡沉。风雨声、树枝断裂声、还有不知名动物的哀鸣,交织成一曲雨林暴雨夜的残酷交响乐。
第二天,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猛烈。溪流的水位肉眼可见地暴涨,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断木和杂物奔腾而下,他们之前取水的地方早已被淹没。幸好他们提前接了不少雨水。
“胖子,节约用水,食物也省着点吃。”江辰看着外面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暴雨,神色凝重。这场雨的持续时间,可能比预想的还要长。
第三天,暴雨依旧。营地内的积水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花大力气清理排水沟。潮湿和寒冷开始侵蚀身体,王胖子有点打喷嚏的迹象。江辰强迫他靠近火堆,喝下用雨水烧开的、加了点驱寒植物根茎的热水。
精神上的压抑比身体上的不适更令人难熬。狭小的空间,无尽的雨声,未知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迷茫,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辰哥,我有点……想家了。”王胖子抱着膝盖,看着跳动的火焰,闷闷地说。他想念柔软的床,热气腾腾的食物,夜场里的莺歌燕舞,甚至想念他爸唠叨他不上进的嘴脸。
江辰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何尝不想回去体验富二代的生活?但他更清楚,现在任何软弱的情绪都是致命的。
他必须保持冷静,成为这个小小团队的主心骨。他开始给王胖子讲一些穿越前看过的笑话和趣闻,分散他的注意力,也分散自己的。
【看着都感觉好绝望……】
【这种天气,在雨林里太可怕了。】
【江辰真的稳,这时候还能稳住王胖子。】
【这才是真实的求生,不是过家家。】
第四天下午,持续了将近八十个小时的暴雨,终于渐渐减弱,从瓢泼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中雨,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当久违的、苍白无力的阳光勉强穿透依旧浓厚的云层,照射到一片狼藉的雨林时,江辰和王胖子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他们的“别墅”。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许多低矮的灌木丛被彻底冲毁,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坑和淤泥,断枝落叶铺了厚厚一层,好几棵大树被连根拔起或拦腰折断。
他们熟悉的那条小溪,已经变成了一条宽阔、湍急、浑浊不堪的河流,河道都似乎发生了改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腥味和植物腐烂的气息。
“这……这也太惨了……”王胖子看着面目全非的四周,目瞪口呆。
江辰的脸色更加凝重,环境剧变,意味着之前熟悉的地形、水源、食物来源都可能失效。更重要的是,这场暴雨就像一次洗牌,幸存者的分布、状态,以及资源格局,都将发生巨大变化。
“别愣着,胖子。我们得赶紧行动。”江辰迅速下达指令:“第一,检查我们的营地受损情况,加固和修复。第二,寻找新的、可靠的水源。第三,侦察周围环境,看看有什么变化,特别是……有没有其他选手的踪迹。”
营地主体结构完好,但周围一片泥泞,排水沟也被淤泥堵塞。两人花了小半天时间清理和加固。随后,江辰让王胖子留守营地,自己则带着长弓和一把刀,小心翼翼地开始向外探索。
他首先沿着变得陌生的“河岸”行走,寻找水流相对平缓、可能适合取水的地方。同时,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泥地、折断的树枝,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痕迹。
果然,没走多远,他就在一片被洪水冲刷过的灌木丛边缘,发现了一个模糊的脚印,似乎是不久前留下的,朝向河流上游。
接着,他又在一处高地上,看到了人类活动过的痕迹——一个简陋的、已经被风雨摧毁大半的窝棚残骸,旁边还有熄灭的火堆灰烬。
看来,确实有不少选手在暴雨中幸存下来,并且已经开始活动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不同于以往无人机的、更加尖锐的嗡鸣声。江辰抬头望去,只见一架体型更小、速度更快的银色无人机,下方吊着一个不断闪烁红色光芒的小型信标,正以一种不规则的路线掠过雨林上空!
移动信标空投,开始了!
那闪烁的红光,在雨后天晴但仍显晦暗的天空中,异常醒目,如同滴入静水中的鲜血,瞬间就能吸引所有潜伏猎手的目光。
江辰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知道,短暂的平静结束了。新一轮,或许更加残酷的争夺,即将在这片刚刚遭受重创的雨林中上演。
他没有贸然去追踪那个信标,而是迅速记下了它大致飞行的方向,然后立刻转身,返回营地。
“胖子,准备一下。”江辰回到营地,语气急促而严肃:“空投信标出现了,在西北方向。但我们不急着去抢。”
“啊?为啥?”王胖子摩拳擦掌。
“第一,我们距离不近,等我们赶到,黄花菜都凉了。第二,刚下过雨,路难走,痕迹明显,容易被人伏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江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场暴雨,肯定让很多人损失惨重,急需补给。他们会像饿狼一样扑向空投。我们,继续我们的策略——观察,等待,捡漏。但这次,目标不是空投点本身,而是……那些可能受伤、或携带物资落单的‘信使’。”
他的目光投向泥泞的雨林深处,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上演的追逐与杀戮。
“收拾东西,我们向信标出现的区域靠近,但保持安全距离。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活下去,然后,才是尽可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资源。”
雨停了,但弥漫在雨林中的杀气,却比雨水更加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