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鳄叹了口气,感觉恢复成年体型和获得预警姬认可的道路,都布满了荆棘。
就在这时,舰桥传来伊芙琳的广播:“所有人员注意,我们即将抵达预设的中转补给点——流浪者小站。这是一个位于小行星带边缘的微型中立空间站,我们将进行为期二十四小时的短暂停靠,补充部分消耗品,并尝试获取一些情报。非必要人员不得离舰,外出人员必须两人一组,保持通讯畅通,注意安全。”
熊鳄耳朵一动。虽然他现在是少年形态,但探险(和捡破烂)之魂永不熄灭!说不定那里有能帮助他快速恢复的东西,或者有什么稀奇的零件能用来升级他的装备!
他立刻找到正在整理医疗记录的梁嘉莉:“嘉莉,我要去小站!”
梁嘉莉头也不抬:“不行。你现在这样子,出去更容易惹麻烦,或者被麻烦盯上。”
“我有人陪!我可以跟玲姐或者老赵一组!”熊鳄争取道,“你看我现在多人畜无害(他努力睁大眼睛,做出无辜表情),正好可以麻痹敌人!再说了,老待在船上,不利于我身心恢复。我觉得需要接触外界,感受宇宙的广阔!”
梁嘉莉被他那故作稚嫩的演技逗得想笑,但强行板起脸:“歪理一堆。除非……你能让简姐或赵哥同意带你,并且全程听从指挥,不准乱跑,不准惹事。”
“没问题!”熊鳄拍着胸脯保证。
最终,在熊鳄的死缠烂打烦的不行,简秀玲只好点头,熊鳄获得了短暂的外出许可。当然,他被梁嘉莉强迫换上了一套相对合身的便服,并被再三叮嘱:低调,听话,不准离开简秀玲视线三米外。
流浪者小站名副其实,由几个锈迹斑斑的旧船坞模块和一堆焊接在一起的废弃集装箱构成,漂浮在几块巨大岩体之间,灯火昏暗,人流稀疏,充满了落魄和警惕的气息。
简秀玲带着少年版熊鳄,缴纳了微不足道的停靠费后,进入了主通道。她一身利落的便装,气质冷冽,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而熊鳄则跟在她身后半步,好奇地东张西望,努力扮演一个乖巧的跟班,只是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和时不时抽动的鼻子,暴露了他的本性。
他们先去了官方补给点,用船上携带的少量通用货币和部分低级能量晶核,换取了一些纯净水合成包、基础药物和舰用润滑油。过程枯燥,熊鳄强忍着没打哈欠。
随后,简秀玲按照计划,准备去几个半公开的信息角打听一下附近星域的动向,尤其是关于“观察者”活动的传闻。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堆满各种不明机械残骸和奇怪生物标本的摊位时,熊鳄左臂的翠绿脉络又一次传来了熟悉的微弱悸动。这一次,悸动感很奇特,不是共鸣,更像是一种微弱的排斥和警告!
他停下脚步,看向摊位。摊主是个裹着脏兮兮毯子、只露出一双浑浊眼睛的佝偻身影。摊位上摆着的东西大多破败不堪,但吸引熊鳄注意力的,是角落里一个巴掌大小不起眼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布满了划痕和锈迹,但它的形状让熊鳄想起了之前在遗忘花园外围遇到的那种好色猥琐丧尸……不对,更像是一种抽象扭曲的符号。
更重要的是,悸动感似乎就来源于那个盒子内部。
“玲姐,等等。”熊鳄拉了拉简秀玲的衣角,指了指那个盒子,“那东西……感觉有点怪。”
简秀玲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神锐利起来。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那盒子散发着一股极其隐晦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摊主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浑浊的眼睛转向他们,发出沙哑的声音:“好眼力……年轻人。这是从欢愉之冢边缘捡到的小玩意,里面封存着一点……永恒欢愉的余烬,要看看吗?”
欢愉之冢?永恒欢愉?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让简秀玲和熊鳄都警惕起来。这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邪教或者危险存在的代名词。
“不用了。”简秀玲冷冷拒绝,拉着熊鳄就想走。
但熊鳄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挣脱简秀玲的手,凑近了一点,仔细感应。左臂的排斥感更明显了,但同时,他也感觉到盒子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混乱的信息流被封存着,其中混杂着某种扭曲的快乐和渴望。
“系统,能分析那盒子吗?”
“叮!警告:检测到高度污染性模因信息载体。内部封存物与概念:扭曲欢愉、意识成瘾、信息病毒变种存在高度关联。接触风险极高,可能引发认知污染、情绪失控或模因感染。”系统罕见地用上了严厉的警告语气。
模因病毒变种?欢愉之冢?熊鳄瞬间联想到了之前在螺旋集市听说过的那个崇尚极致欢愉的邪教极乐会。难道这玩意儿和他们有关?
他正想着,摊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如同破风箱:“不看看吗?它能让你忘记烦恼……获得永恒的快乐……只需要……一点点代价……”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极其细微却直钻脑海的诱惑低语,仿佛在熊鳄耳边响起。左臂的翠绿脉络猛地一热,一股清凉的生命能量涌上,将那低语带来的微微眩晕感驱散。
“走!”简秀玲也感觉到了不对,不再犹豫,一把抓住熊鳄的后领,像拎小猫一样将他拖离了摊位,快步朝出口走去。
直到离开那个摊位很远,那股阴冷不适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那是什么鬼东西?”熊鳄心有余悸。
“不清楚,但绝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秀玲脸色凝重,“欢愉之冢……我好像在哪份危险区域名单上看到过,是一个被标记为精神污染区的禁忌星域。那里流出的东西,能不碰就不要碰。”
这次意外的遭遇,给短暂的补给之旅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没再逗留,迅速返回了“开拓者”号。
回到船上,熊鳄立刻将遭遇告诉了伊芙琳和吴静等人。伊芙琳下令加强警戒,并对所有从流浪者小站补充的物资进行二次检疫和扫描。
而这次经历,似乎也刺激了熊鳄体内那活跃的修复机制。当晚,他就感觉身体有些发热,骨骼传来仿佛生长般的酸胀感。梁嘉莉检查后,确认他的生理年龄回溯状态出现了松动,恢复速度似乎加快了。
“看来,适度的刺激真的能加速时空法则的修复。”梁嘉莉记录着数据,“不过下次不许再这么冒失了!”
熊鳄一边龇牙咧嘴地忍受着生长痛,一边心里却在琢磨那个诡异的盒子。模因病毒变种……如果能安全地研究一下,说不定能搞出点对抗“观察者”那种逻辑病毒的新玩意儿?当然,这念头太危险,他暂时只敢想想。
第二天,一个更好的消息传来了。
在梁嘉莉的持续疏导和熊鳄意外乖巧(相对而言)少年形态的助攻下,樊嘉敏终于同意,在吴静的实验室里,进行优化型精神阻尼器的首次正式佩戴测试!
测试在高度屏蔽的实验舱进行。只有梁嘉莉、吴静、G-737在场,熊鳄被允许在隔壁的观察室通过单向玻璃观看,但要求尽可能保持思维空白。
优化后的阻尼器外观精致了许多,主体依然是暗银色静默矿石片,但表面覆盖的时空凝胶层更均匀剔透,边缘的电路集成度更高,整体像一枚优雅的胸针。它还配备了一个微型遥控器,可以调节阻尼强度和开启主动聚焦模式。
樊嘉敏坐在特制的椅子上,依旧有些紧张,但在梁嘉莉的鼓励下,她深吸一口气,让吴静将阻尼器佩戴在她的耳后,因为那里有丰富的神经节点,且不影响听觉。
装置启动的瞬间,樊嘉敏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她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好……好安静……”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比之前的……安静太多了。那些一直有的背景嗡嗡声……几乎消失了。远处的一些杂乱念头……也变得非常模糊,像隔了很厚的水晶墙。”
“尝试主动聚焦,感受一下你右前方三米处,那个标准信号发射器发出的规律脉冲。”吴静指导道。
樊嘉敏依言操作遥控器。几秒钟后,她准确地报出了脉冲的频率和强度变化,甚至指出了发射器能源接口处一个吴静故意设置的微小能量泄露点。
“太棒了!主动聚焦功能有效,信息识别精度很高!”G-737兴奋地记录数据。
“现在,”梁嘉莉温柔地说,“试着感觉一下……观察室那边。”
樊嘉敏的身体微微一僵,但还是鼓起勇气,将感知投向单向玻璃后的熊鳄。
观察室里,熊鳄立刻屏住呼吸,努力在脑子里循环播放一首走调的儿歌,他认为这样会显得很纯净。
樊嘉敏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分辨,过了一会儿,她迟疑地说:“那边……好像有一个……噪音源,但是……被过滤掉了很多很多。感觉……不像以前那样有攻击性了,更像……像一个有点走调、声音不大的音乐盒?而且……那个音乐盒的样子……在感知里,好像……比前几天大了一点,轮廓更清楚了。”
她的描述让观察室的熊鳄哭笑不得。走调的音乐盒?不过,大了一点是不是说明自己真的有在持续恢复。
测试取得了圆满成功!优化型精神阻尼器不仅完美达成了设计目标,甚至在某些方面超出了预期!
当樊嘉敏摘下阻尼器时,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虽然很快又恢复了羞涩,但那一瞬间的光彩,让所有人都感到欣慰。
“谢谢……谢谢吴静姐姐,G先生,还有……嘉莉姐。”樊嘉敏细声说,目光飞快地掠过观察室方向,又迅速垂下,“也谢谢……谢谢那个……音乐盒……没有吵到我。”
这大概是樊嘉敏第一次对熊鳄表达出非负面的态度。
熊鳄在观察室里,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地有点……高兴。虽然被比喻成音乐盒有点怪,但总比“矮人王”、“吵闹精”好听多了!
终极静音耳塞2.0大获成功!这不仅是技术的突破,更是团队关系,特别是熊鳄和这位关键预警姬之间关系的重要转折点!
熊鳄感觉,自己恢复成年体型、并获得这位敏感队友真正认可的日子,似乎真的不远了。而有了樊嘉敏这个强化版的人形雷达,未来的冒险,想必也会更加安静且顺利吧。
“开拓者”号在补充了少量物资并确认流浪者小站并无异常跟踪后再次启程,朝着下一个预设的相对安全的星域坐标航行。舰内的气氛因为精神阻尼器的成功和熊鳄身体的逐步恢复(虽然依旧顶着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尴尬脸庞)而轻松了不少。
樊嘉敏在梁嘉莉的鼓励和陪伴下,开始尝试更长时间地佩戴优化后的阻尼器,甚至在梁嘉莉的陪同下,偶尔会到餐厅人少的角落用餐。她依旧沉默寡言,对周围的目光敏感,但那种随时可能炸毛躲起来的紧绷感明显减弱了。偶尔,她的目光会飘向远处和其他人插科打诨的熊鳄(少年版),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混合着困惑、好奇和一丝评估。
熊鳄则忍受着身体恢复期的不稳定,有时早上起来发现自己似乎又长高了一点,饭量激增;有时又感觉骨头隐隐作痛,嗓音在破音的边缘试探。但是也得意于自己在预警姬心中形象的改良,甚至开始琢磨等完全恢复后,要不要用新到手的时空凝胶给自己也做个思维降噪器,说不定能进一步改善自己在樊嘉敏那儿的噪音评价。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吴静和G-737在成功研制出优化型阻尼器后,又将精力投入到利用剩余材料升级舰船部分次级系统的研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