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俊龙的手指在平板边缘敲了两下。
屏幕暗下去。
他没有上报第三次灵气频率偏移的事。那0.28秒的波动，像一根细针扎进神经，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查个体异常的时候。他们已经三天没合眼，监控台前的人影一个比一个僵硬，呼吸节奏都快成了机械重复。
他站起身，椅子向后滑出半尺，发出短促摩擦声。赵铁山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问话。
“开个会。”江俊龙说，“十分钟。”
赵铁山点头。他按下通讯键，声音压得低：“全体调度岗，临时集结，会议室。”
人来得很快。技术科、行动组、分析席的骨干陆续进入，没人说话，坐下就低头看终端。空气里有种压抑的疲惫，像是绷到极限的弦，轻轻一碰就会断。
江俊龙走到前方，没穿制服外套，只穿着母亲织的红色运动衣。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一道旧疤。那是三年前他从桥上跳下去又活下来的痕迹。
他站在那里，没看任何人。
“我们打了三年仗。”他说，“没让一个人突破防线。”
有人抬起了头。
“但这不是靠我，也不是靠赵科长。”他继续说，“是靠你们每一个，在凌晨三点核对数据流，在地下管网爬行五公里排查节点，在训练场一遍遍纠正动作。”
他停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累。”
这句话落下来，会议室里更静了。
“我高考那天数学卷交了白卷。”他说，“我爸把我赶出家门，我觉得活着没意思。那天晚上我在桥上跳下去，结果活了。”
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右眼上方的碎发。
“不是因为我命硬。”他说，“是因为系统激活了。可我现在回头看，真正让我活下来的，不是能力，是有人需要我活着。”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你们也一样。”
“你们守在这里，不是为了立功，不是为了升职，是为了不让下一个孩子躺下去。”
赵铁山坐在后排，左手缓缓握紧了桌沿。
“我们经历了无数困难和挑战。”江俊龙声音提高了一点，“境外渗透、改造体入侵、灵力假潮、阵法崩解……但我们全都扛过来了。”
“现在我们即将迎来最终的决战。”
“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取得胜利。”
没有人鼓掌。
但有人挺直了背。有人悄悄抹了眼角。有人低声重复了一句：“团结一心。”
江俊龙转身，指向身后大屏幕——全国灵力节点图仍在运行，红点未现，二级警戒依旧。
“他们还在等我们犯错。”他说。
赵铁山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站着，面对所有人。
赵铁山拿起通讯器。
“各岗保持节拍。”他说，“无人机巡防按原计划推进，哨戒阵列每小时校准一次同步率，技术科双岗轮守不得松懈。”
【收到】
【东海舰队确认指令】
【北方基地已调整防御角度】
一条条回应传回，像潮水涌回堤岸。
江俊龙最后环视众人。
“我不是来给你们打鸡血的。”他说，“我是来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累，但我信你们。”
说完，他走回调度席，坐下，重新打开平板。数据流继续流淌。
监控画面一切正常。
第三排左侧人员的灵气频率没有再偏移。
周慕云从技术科传来消息：西北基站信号稳定，无人机低空悬停状态维持。
阿依古丽发来植物网络反馈：根系覆盖段无异常生命迹象。
李弘毅在联盟总部传回情报：第七序列未启动自进化协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俊龙盯着屏幕，手指偶尔滑动调出子页面。他看到《启明诀》训练完成率又上升了两个百分点，全国已有七千四百二十六人掌握基础三式。西南训练营新增名额全部报满，东海舰队正在进行夜间实战演练。
普通人也能出手了。
这正是他们要的结果。
赵铁山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
“你说得比我好。”他说。
江俊龙接过水杯，没喝。
“我只是说了实话。”
赵铁山坐回自己位置，看着女儿照片。他没有再摩挲相框，只是静静地看着。
十分钟后，一名技术员轻声报告：东南沿海三号站外围监测到微弱灵压扰动，持续0.7秒，已自动触发预警机制。
江俊龙立即调出该区域三维模型。
“放大b区第七象限。”
画面切换。
热成像显示地表以下三十米处有一团模糊阴影正在缓慢移动。速度极低，几乎与地质活动重合。如果不是预警系统精度提升，根本发现不了。
“不是自然现象。”他说。
“也不是普通渗透。”赵铁山接话，“太慢了。他们在试探。”
“那就让他们试。”江俊龙下令，“保持监控，不要惊动，放它深入。”
他知道，敌人越是谨慎，越说明他们怕了。
怕的不是某个高手，不是某件武器，而是整个体系——一个能让普通人觉醒、让基层修者联动、让全国节点协同作战的体系。
这才是最可怕的战斗力。
会议室的人陆续离开，回到各自岗位。
江俊龙没有动。
他打开个人终端，翻看近期所有训练反馈。一篇来自北方基地的报告引起注意：一名炊事班战士在掌握《启明诀》后，成功感知到厨房地窖中的隐藏符文阵，避免了一次潜在破坏。
他把这条记录转发到全员群。
几秒后，有人回复：“原来我们真的能护住该护的人。”
他又看了一遍全国防御图。
三角攻击网完整覆盖，每一处都有至少三重应对手段。
他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这场仗不是为了赢。
是为了证明，他们这套体系能护住该护的人。
赵铁山忽然开口：“你变了。”
江俊龙抬头。
“以前你总觉得自己是个意外。”赵铁山说，“现在你开始相信，你能带别人走出绝境。”
江俊龙没回答。
他只是把手放在平板上，调出下一波监控任务列表。
屏幕亮着。
数据滚动。
指挥厅内灯光稳定。
他的手指轻轻落在返回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