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急刹在绿化带边缘，轮胎碾过湿滑的种子残渣发出闷响。赵铁山第一个推门下车，左腿义肢刚落地就传来一阵电流刺痛。他没停顿，直接冲向那棵老树。
阿依靠在树干上，脸色发青，手指还僵硬地指着电缆井方向。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声音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他……不动……草死了……鞋底有震……”话没说完，头一歪昏了过去。
赵铁山跪在地上，一手扶住她肩膀，另一手快速检查呼吸和瞳孔。医疗组立刻围上来，有人打开急救箱，有人架起担架。赵铁山没动，他盯着阿依手中残留的一截灵藤丝线。那根细丝还在轻微抖动，末端传来的波动说明目标没有离开。
他知道，那个人还在原地。
江俊龙是三分钟后赶到的。他一路小跑穿过花坛，红色运动外套在夜风里翻了一下。他蹲下查看阿依的情况，手指搭在她手腕上确认脉搏。
“她用了香囊种子引爆预警阵。”江俊龙抬头，“代价是暴露自己。这人能抹平电子痕迹，但我们不能信系统，只能信她的眼睛。”
赵铁山点头：“她说草木在他周围死得不对劲。这不是普通匿踪，是吞噬生命力的功法。”
江俊龙站起身，环视四周。绿灯还亮着，监控画面一切正常。可他知道，这些全是假象。那人能同步地脉波动，连红外扫描都骗得过去。真正的威胁就在眼前，只是看不见。
“现在他知道我们来了。”江俊龙说，“下一步要么逃，要么反扑。我们必须抢在他变招前布网。”
赵铁山打开战术板，调出地下管线图。屏幕上，c7出口与能源接驳点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十七米。他用笔尖点着地图：“他差半步就能钉入核心节点。说明他的任务不是杀人，是瘫痪枢纽。”
江俊龙接过话：“但他转身追阿依，说明一旦计划失败，他会优先清除目击者。这是职业杀手逻辑。”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这个人不光技术高超，还有战斗判断力。他不是工具，是顶尖刺客。
赵铁山合上战术板，下令：“启动烛龙预案二级响应。”
他抬手指向三名队员：“一组带无源侦测箱，沿东侧绿化带匍匐前进，在十米外设第一道拦截线。二组从地下管廊绕后，封锁退路。狙击手上制高点，使用灵压感应弓，禁止开火除非目标脱离掩体。”
他又看向江俊龙：“你留在外围指挥，别靠太近。你双目琉璃光太显眼，容易被感知。”
江俊龙摇头：“我可以用匿灵诀收敛气息。而且我对灵气流动敏感，能帮他定位。”
赵铁山沉默两秒。他知道这小子倔，但这次不一样。对方是能吞噬生命力的刺客，不是普通敌人。
“行。”赵铁山最终点头，“但你不许进十米圈。有任何异常，立刻撤。”
江俊龙没回答，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贴在眉心。周身灵气瞬间收敛，双眼的琉璃光泽彻底隐去。他闭眼凝神，透过瞳孔中的金色道纹感知方圆三十米内的灵流走向。
风停了。
树叶不动。
地面的灵流却在缓慢偏移。
五秒后，江俊龙睁眼：“他在动。”
赵铁山立刻抬手，所有队员停止前进。
“很慢，像蛇爬行。”江俊龙盯着电缆井南侧的排水沟，“正沿着井壁往那边挪。速度每分钟不到两米。”
赵铁山立即通过手势电台下达指令：“各单位注意，目标缓慢南移，疑似寻找隐蔽通道。保持静默，等待进一步命令。”
通讯频道一片安静。
没有人回应，但所有人都已进入状态。
江俊龙继续监控。他的右眼角微微抽动，那是道纹高速运转的反应。他能看见灵气的断层，就像水流中突然出现的漩涡。那个漩涡正在移动，越来越靠近排水沟入口。
“他要进地下管网。”江俊龙低声说。
赵铁山点头，同时挥手示意医疗组将阿依抬上担架。就在担架离地瞬间，他俯身靠近昏迷的阿依，声音很轻：“你做得很好，阿依。”
担架被抬走，脚步声渐远。
现场只剩指挥组和埋伏队员。
江俊龙忽然皱眉：“等等。”
赵铁山立刻停下动作。
“灵流断了。”江俊龙盯着排水沟方向，“不是移动，是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东西吞掉了一样。”
赵铁山眼神一紧：“你是说，他停在那里，把周围的灵气全吸走了？”
“不止。”江俊龙声音压低，“他在伪装死亡状态。如果我们现在派人过去查探，就会暴露。”
赵铁山立刻打出新的手势指令：所有单位原地待命，禁止任何主动探测行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通讯频道没有声音。
地面没有震动。
连虫鸣都消失了。
江俊龙盯着那片区域，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但他不能动。他知道，对方也在等。等他们犯错，等他们松懈，等他们派出第一个探查的人。
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谁先动，谁就输。
赵铁山站在临时指挥点，左手撑着战术板，右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知道江俊龙说得对。这不只是抓捕行动，是一场心理战。对方已经看穿他们的部署节奏，现在反过来逼他们出手。
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江俊龙。”赵铁山低声开口，“你能确定他还在那里吗？”
江俊龙闭眼再睁：“我能感觉到残留的吞噬痕迹。就像地上有一串看不见的脚印，只是没有体温，没有重量，只有空洞。”
“那就够了。”赵铁山抬手，指向西侧花坛，“三号位，放诱饵。”
一名队员立刻从背包取出一枚模拟生命信号器，轻轻放在花坛边缘。设备启动瞬间，释放出微弱的生物电波，模拟人类呼吸与心跳。
所有人屏息。
三秒。
五秒。
十秒。
排水沟方向毫无反应。
江俊龙突然抬手：“别动！”
他盯着那片区域的灵流断层。原本静止的漩涡，开始以极慢的速度旋转。不是朝诱饵方向，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角度——西北角的灌木丛。
“他识破了。”江俊龙声音绷紧，“他发现那是假的。”
赵铁山立刻下令：“回收诱饵，禁止二次尝试。”
队员小心翼翼收回信号器。
现场再次陷入死寂。
江俊龙深吸一口气：“他在等最佳时机。可能是风向变化，可能是队员肌肉僵硬产生微动，也可能是某个设备漏电。只要有一点破绽，他就会冲出去。”
“所以我们不能等。”赵铁山说，“我们必须逼他动。”
江俊龙点头：“我可以制造一次灵气波动，模拟有人突破防线。但他如果不上当，反而会借机反扑。”
“那就赌。”赵铁山盯着排水沟方向，“我们有二十个人，他只有一个。就算他能杀一个，也逃不出包围圈。”
江俊龙不再犹豫。他抬起右手，掌心凝聚一丝灵气。这股能量很小，但足够明显。他准备把它射向东南侧的空地，制造突破口的假象。
就在他即将出手时，地面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音。
像是金属刮过水泥。
江俊龙猛地转头。
排水沟的铁栅栏，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不是松动。
是有人从下面，慢慢推开了它。
赵铁山打出紧急手势：全体戒备，禁止开火。
江俊龙盯着那道缝隙。他的右眼道纹高速旋转，试图捕捉内部的灵流变化。但他什么都看不到。那下面是一片虚无，仿佛连灵气都被吸空了。
铁栅栏被推开一半。
一只脚踩了出来。
黑色作战靴，鞋底带着潮湿的泥。
那只脚落地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然后是第二只。
整个人缓缓从地下爬出。
他穿着一身暗色战术服，面部被遮蔽装置完全覆盖。双手垂在身侧，右手握着一根未激活的蚀灵钉。
他没有看四周。
也没有寻找逃跑路线。
他就站在那里，面对着包围圈的方向，像是知道他们都在哪里。
江俊龙压低声音：“他不是要逃。”
赵铁山眼神一沉：“他是来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