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都工人被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对方刚才进来时身上还闪烁着可怕的光芒。他紧张地看向老 K-7。
“他需要帮助。”老 K-7 简单解释了一句,没有多说。
年轻灵能者好奇地打量着洞窟,目光最终落在那些散发着灰白微光的石头上。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一块石头,伸出手,却不敢触摸。
“它们……在唱歌。”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种迷醉而困惑的表情,“一首……很轻很轻的,不会变的歌。”
老 K-7 心中一动。灵能者的感知果然不同寻常,他能直接“听”到这些石头散发出的静止之力,并将其形容为“不会变的歌”。这倒是很贴切。
在洞窟绝对宁静的环境和石头散发的同源力量影响下,年轻灵能者的状态明显好转。他虽然依旧显得脆弱和敏感,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狂乱消失了。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是在无声地哭泣,但这一次,不再是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哭泣,更像是一种长久压力释放后的宣泄。
老 K-7 没有去打扰他。他知道,这种心灵的创伤需要时间来愈合。
然而,负担也随之而来。他们原本就紧缺的食物和水,现在要多供应一个人。洞窟内虽然安全,却没有任何食物来源。干净的水源也只能靠收集岩壁上偶尔渗出的、极其缓慢凝结的水滴。
断腿年轻人看着那个新来的灵能者,眉头紧锁。他压低声音对老 K-7 说:“我们养不起他。而且……他是个灵能者。太危险了。”
老 K-7 沉默着。他知道断腿年轻人的担忧是对的。灵能者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即使在这个能压制亚空间影响的洞窟里,谁也不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再次失控。而且,多一张嘴,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更快地找到离开这里并获取补给的方法,否则所有人都会一起饿死渴死。
但另一方面,这个灵能者的能力,或许也能成为他们的助力。他能感知到普通人无法感知的东西,也许能帮助他们找到出路,或者提前发现危险。
更重要的是,索莫斯的教义是向所有寻求安宁者敞开怀抱。如果因为危险和负担就将其拒之门外,那与他们所对抗的、那个冷酷而功利的帝国又有何区别?
“他需要帮助,”老 K-7 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更加坚定,“就像我们当初需要帮助一样。”
断腿年轻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再反驳。他理解老 K-7 的决定,但这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忧虑。
老 K-7 走到年轻灵能者身边,将一份少得可怜的食物碎屑和水递给他。
年轻灵能者抬起头,露出一张虽然脏污却依稀能看出原本清秀面貌的脸,他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他犹豫地看着老 K-7 手中的食物,没有立刻去接。
“为什么……帮我?”他声音沙哑地问。
“因为我们信奉同一种……宁静。”老 K-7 将食物塞进他手里,“吃吧。然后告诉我们,你是谁?发生了什么?”
年轻灵能者低下头,看着手里那点食物,眼眶又红了。他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着,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吃完后,他喝了一小口水,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
“我叫……伊桑。”他小声说,声音依旧带着颤抖,“我以前……在巢都上层的一个数据处理站工作。后来……后来我脑子里开始出现声音,看到奇怪的东西……他们说我被污染了,要烧死我……我逃了出来,一直躲,一直逃……那些声音越来越响,那些东西一直追着我……”
他的叙述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一个意外觉醒的灵能者,在帝国对灵能者极端恐惧和迫害的环境下,命运往往极其悲惨。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在这里,那些声音会小很多。”老 K-7 说,“但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我们必须找到离开的路。你能……感觉到什么吗?关于这个洞窟,或者外面的管道?”
伊桑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感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指向洞窟深处一个尤其黑暗的、被几块巨大发光石半掩着的方向。
“那里……好像有点不一样。”他不太确定地说,“石头们的‘歌声’……在那里有点……断了?或者说,有条路?”
一条路?
老 K-7 和断腿年轻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希望。如果伊桑的感知没错,那里或许就是通往其他地方,甚至是通往地面的出口!
希望重新燃起,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带着一个状态不稳定的灵能者去探索未知的区域,风险无疑巨大。
老 K-7 看着伊桑那双依旧带着惊惶,却又因为找到片刻安宁而流露出感激的眼睛,知道他们已经无法将他抛下了。这个年轻的、饱受折磨的灵魂,成为了归途会一个新的、沉重的,却也可能是关键的负担。
希望如同伊桑指尖那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洞窟深处那个被巨石半掩的黑暗角落,却也投下了更浓重的阴影。一条可能的出路,意味着离开这相对安全的石光庇护所,重新投入外面那个危机四伏、充满未知的世界。而他们现在,还多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伊桑本人。
断腿年轻人的担忧写在脸上,他检查着自己那简陋的激光手枪,能量指示器已经泛红,所剩无几。“如果外面是死路,或者更糟……”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巢都工人则显得更加不安,他习惯了这洞窟的绝对宁静,对外面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对饥饿的担忧。他摩挲着怀里那本早已翻烂的破旧手册,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护身符。
伊桑瑟缩在角落里,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对他若有若无的排斥,他把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我……我可以留在这里……”
老 K-7 看着这三个状态各异的同伴,心中沉重。他知道断腿年轻人的顾虑是现实的,巢都工人的恐惧是真实的,伊桑的退缩也是情有可原。但他更知道,留在这里,只有缓慢地枯萎。索莫斯的低语在他灵魂深处萦绕,不再仅仅是关于安宁的承诺,更带着一种催促,一种对于传播信仰、壮大自身的本能渴望。这片石光洞窟是摇篮,也是囚笼。
“我们必须走。”老 K-7 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窟里显得异常坚定,不容置疑,“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归途。”他用了这个词,它不仅仅代表他们这个小团体,更代表着索莫斯所许诺的那条通往终极安宁的道路。
他走到那几块半掩着通道的发光巨石前。石头很大,冰冷坚硬,靠人力几乎不可能移动。他尝试着将意识与这些石头连接,就像之前与那些小块发光石共鸣一样。但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微小的、独立的静止意识,而是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深沉、如同地基般稳固的“拒绝”之意。这些巨石似乎是这个洞窟结构的一部分,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封堵和定义边界。
强行移动它们是不可能的。
“伊桑,”老 K-7 转向年轻的灵能者,“你感觉到的‘断点’,具体在哪个位置?能更清晰一点吗?”
伊桑怯生生地抬起头,闭上眼睛,眉头紧蹙,仔细感知着。他周身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能量波动。“在……在石头后面,靠下的地方。”他指着巨石与洞壁连接的底部,“那里的‘歌声’……不是断了,是有一条很细很细的缝,像……像头发丝一样。有风……很微弱的风。”
有风!这意味着后面确实有空间,而且可能通往有空气流通的地方!
这个发现让众人精神一振。但问题依旧,如何通过那条“头发丝一样”的缝隙?
断腿年轻人拖着腿走上前,用金属义肢的尖端仔细敲击和探查着巨石底部的缝隙。缝隙确实存在,但极其狭窄,别说人,连一只手都很难伸过去。而且周围的岩石异常坚硬。
“除非有工具,或者炸药。”断腿年轻人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