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当了三天敬业(自封)的城堡外围观察员后,白古得出了一个结论:潜入?不存在的。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白银阶骷髅法师,技能三板斧:火球、骨盾、黑触手(凋零缠绕)。再看看人家的配置——七十多号吸血鬼,青铜起步,白银领主打底,城堡还修得跟个铁桶似的,自带护城河和吊桥。
【同样是白银阶,我是无产阶级流浪汉,人家是地主资本家带庄园。这差距,比亡灵界到深渊还远!】他拄着法杖,站在那片藏身的怪石区边缘,内心充满了阶级分析后的清醒。【偷偷摸摸进去,万一被当成宵夜或者装饰品抓起来,那多不体面?】
【再说了,我白古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他挺了挺胸膛,【不就是问个路吗?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一个堂堂领主,还能跟我这小骷髅一般见识?敢动手吗?他要是动手,那就是恃强凌弱,不符合他这身看起来就很贵的行头该有的格调!】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底气足了不少。主要是,在外面干等着也确实不是办法。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比乞丐装还不如的破法袍,扶正了并不存在的领结,紧了紧手中温润的玉骨法杖,三面森白的骨盾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周身,开始不急不缓地、尽可能表现出“友好访客”姿态地,朝着城堡正门那座狰狞的白骨吊桥走去。
他这一现身,立刻引起了桥头堡站岗的吸血鬼士兵的警惕。
两名青铜阶的吸血鬼士兵瞬间握紧了腰间的刺剑,苍白的脸上露出戒备之色,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这个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画风与深渊格格不入的玉骨骷髅。
【别紧张,别紧张,自己人……呃,自己骨!】白古内心安抚着对方,同时努力传递出“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来问个路”的灵魂波动——虽然混杂在他那庞大的吐槽意念里,效果可能不太明显。
他没有强行闯关,而是在离吊桥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静静地站着,空洞的眼眶“望”向城堡大门的方向,一副“我在等人接见”的乖巧(模样。
城堡内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快。没过多久,那扇沉重的黑色大门再次缓缓打开。
率先出来的是那名老管家模样的吸血鬼,他警惕地打量了一下白古,尤其是在那三面缓缓旋转的骨盾和玉质法杖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微微侧身。
紧接着,那位帅得掉渣的吸血鬼男爵领主,再次出现在了门廊下。他依旧穿着那身暗紫色镶金边的华丽礼服,披着丝绒斗篷,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审视,目光平静地落在白古身上。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深邃如血潭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在评估对方的来历和意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白古被他看得有点骨头发毛,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先打个招呼(用肢体语言),对方却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古老贵族特有的优雅腔调,用的是某种深渊通用语(白古能通过灵魂层面理解其意思):
“被遗忘者,”他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来我的城堡,有何贵干?”
【瞧瞧!瞧瞧人家这用词!这语气!】白古内心瞬间被这彬彬有礼的开场白给“感动”了。【‘被遗忘者’,多文雅的称呼!比‘骨头架子’、‘破骷髅’好听多了!‘有何贵干’,多客气!多有礼貌!不愧是文化人!(忽略对方吸血鬼的身份)】
他立刻对这位吸血鬼领主的印象分飙升。
既然对方这么客气,白古也觉得不能失礼。他尝试着组织语言,想要表达自己的诉求,但张嘴只能发出无声的颌骨开合。
【糟了,语言不通!】他这才想起这茬。
他连忙举起空着的左骨手,开始比划。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脚下这片深渊的土地,接着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模拟传送门的样子,最后指向远方,做了一个“想要离开”的通用手势。同时,他那庞大的、充满急切询问意味的灵魂意念,也如同潮水般涌向吸血鬼领主:
“我想回家!回亡灵界!怎么走?!”
“你知道哪里有回亡灵界的传送阵吗?”
“或者有什么办法能解除位面标记吗?”
吸血鬼领主看着白古那一连串抽象派肢体语言,英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而杂乱的灵魂波动笼罩了自己,里面充满了各种无法完全理解的、零碎的、执拗的意念碎片,像是有无数只蚊子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干扰着他的思绪。
“安静!”他忍不住低斥一声,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白古被他这突然的一声低喝弄得一愣,比划的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他内心茫然,【我态度很诚恳啊?】
吸血鬼领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感。他意识到这个亡灵似乎无法正常交流,但看起来并无直接恶意,更像是……迷路了?
他尝试着理解白古的意图。看着白古刚才比划的圆圈和指向远方的手势,他沉吟了一下,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问道:“你……来自其他位面?你想寻找回归之路?”
白古的灵魂之火猛地一亮!他听懂了关键词!
他连忙用力地上下点头(颈椎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眼眶中的灵魂之火传递出“没错!就是这样!”的强烈肯定意念。
【对对对!大佬你懂我!】他内心狂喜。
吸血鬼领主看着白古“点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他继续问道:“你是通过召唤而来的?留下了位面锚点?”
白古继续疯狂点头,意念中充满了“是的是的!快告诉我怎么办!”的急切。
接下来,便是一场极其艰难的、牛头不对马嘴、鸡同鸭讲的跨服聊天。
吸血鬼领主每问一个问题,都要仔细分辨白古那抽象手势和庞杂灵魂意念中可能有效的碎片信息。而白古则使出浑身解数,连比带划,意念狂飙,试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处境——被狗头人召唤,被魔龙标记,想回亡灵界老家。
【大哥你理解了吗?我就是个误入此地的打工骨啊!】
【魔龙标记知道不?就是那个安格玛!超级霸道那个!】
【亡灵界!白骨荒原!我想回去啃……啊不是,是回去建设家乡!】
吸血鬼领主被白古那持续不断、无法屏蔽的灵魂低语搞得太阳穴(如果吸血鬼有的话)隐隐作痛,但他强大的自制力和贵族修养让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花费了相当大的精力,才终于从那一团乱麻的灵魂噪音和肢体语言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轮廓。
“……原来如此。”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比处理一整天城堡事务还要疲惫,“你是一名被意外召唤至此的亡灵,身上带有强制标记,想要返回原本的位面。”
白古用尽全力点头,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充满了“你终于明白了!”的欣慰和期待。
吸血鬼领主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无法交流但意外地(或者说,被迫地)透着一股耿直(?)气息的骷髅,缓缓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被遗忘者,想要回归你原本的界面,据我所知,通常有两种方法。”
白古立刻竖起(并不存在的)耳朵,灵魂感知聚焦到极致。
“其一,”吸血鬼领主伸出一根修长苍白的手指,“通过最初召唤你降临此地的那个传送法阵返回。那是与你联系最紧密的通道,逆向启动的可能性最大。”
白古内心一沉。【狗头人那个破山洞?先不说找不找得到,就算找到了,那边说不定都塌了!而且谁知道还会不会又召唤来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其二,”吸血鬼领主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平淡,“等待,或者促使,将你召唤至此的‘锚点’……彻底消亡。”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维系你与此地联系的根源力量消散,位面规则通常会自发地将你这种‘异物’排斥出去,或者说,‘送返’原处。”
白古愣住了。
召唤我的锚点……死亡?
狗头人术士……死掉?
【这……】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颌骨,灵魂之火微微摇曳。【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