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忍反手摸向腰间。
日轮刀还在。
她毫不犹豫地拔刀，朝着眼前的虚空狠狠刺去。
没有破裂声。
刀刃划过空气，只带起一阵微风。
这个梦境太稳固了。
它是苏尘用精神力构建的绝对领域，除非施术者主动解除，或者被困者彻底崩溃，否则根本无法打破。
“解开！”
蝴蝶忍对着天空大喊。
“苏尘！我知道是你！”
“这种无聊的把戏，你还要玩多久！”
没有人回答。
四周的景物依旧美好得像一幅画。
神崎葵端着红豆汤走出来，脸上挂着那种从未有过的、没有烦恼的笑容。
“忍大人，快来尝尝啊。”
“滚开！”
蝴蝶忍挥刀砍断了旁边的花架。
木屑横飞。
但下一秒，那个花架就自动复原了。
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蝴蝶忍的心底升起。
不是怕被困在这里。
而是怕外面。
如果苏尘不在这里。
如果他把自己关在这个所谓的“安全屋”里。
那他在哪里？
他是不是已经背着那个该死的箱子，一个人走了？
他是不是又要像那次一样，浑身是血地倒在废墟里，等着自己去收尸？
不。
这次可能连尸体都收不到。
上弦之六。
那可是连柱都会陨落的怪物。
“放我出去……”
蝴蝶忍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她举起刀，狠狠地划向自己的手臂。
鲜血流了出来。
很痛。
非常痛。
但这该死的梦境依然纹丝不动。
苏尘屏蔽了梦境崩溃的机制。
他铁了心要把她留在这里，留在这个虚假的桃花源里。
“苏尘！！！”
蝴蝶忍扔掉了手里的刀。
她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地上的泥土。
“你这个混蛋！”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你出来啊！”
依然是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紫藤花的声音，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
蝴蝶忍不喊了。
她蜷缩起身体，把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
脸埋在膝盖里。
那种巨大的、无助的绝望，像是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因为这次，她是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为了保护她，把她推开，然后自己走向死亡。
“求求你……”
细微的呜咽声从她的指缝里传出来。
“别丢下我一个人。”
……
现实世界。
蝶屋的大门口。
苏尘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大门。
他的背上背着那个沉重的行军箱，手里拄着那根黑色的手杖。
突然。
他的脚步顿住了。
苏尘捂住胸口，那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不是心脏病发作。
是精神链接的反馈。
那是蝴蝶忍的绝望。
那种如同溺水一般的窒息感，顺着精神链接，毫无保留地传导到了他的身上。
不是那种大声的嚎啕，而是那种把自己缩成一团，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呜咽。
苏尘的手抓紧了门框，指节用力到发青。
“真是……”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影子。
“太狡猾了。”
面对上弦鬼的杀气，他可以面不改色。
面对几百万的债务，他可以谈笑风生。
但面对这种绝望，他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他原本以为，给她一个美梦，让她在里面待上三天，等他把一切都解决了再回来。
这是最优解。
这是最理智的投资保护策略。
但他忘了。
人不是机器，不是资产，不是可以用数据来衡量的。
如果他今天真的走了。
就算他活着回来，那个蝴蝶忍也死了。
苏尘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系统，我是不是越来越像个赔钱货了？”
系统没有回答。
苏尘苦笑了一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精神链接断开。
梦境，破碎。
……
也就是在下一秒。
蝶屋深处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没有穿鞋。
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咚咚咚，急促得像是擂鼓。
大门的方向。
一道黑色的身影冲了出来。
她的头发凌乱，眼角还挂着泪痕，脚上只穿着白色的足袋，上面沾满了泥土。
蝴蝶忍冲到门口，猛地刹住车。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在看到门口那个身影的时候，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苏尘正靠在门柱上。
行军箱还在背上。
手杖还在手里。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推了推眼镜。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那个招牌式的、有些欠揍的笑容。
“这么急着跑出来干什么？”
苏尘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账本。
“虽然梦境服务是免费赠送的，但你这强行中断服务，可是要付违约金的。”
蝴蝶忍死死地盯着他。
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的表情却变得无比狰狞。
她一步步走过去。
然后抬起脚，狠狠地踩在苏尘的脚背上。
“嘶——”
苏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五官都扭曲了。
“很贵的！这双皮鞋很贵的！”
“闭嘴！”
蝴蝶忍恶狠狠地骂道。
她转过身，一把抢过苏尘背上的行军箱。
箱子很沉。
压得她身体晃了一下。
但她没有松手。
她把箱子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回过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瞪着苏尘。
“既然是去谈生意。”
“没有保镖怎么行？”
“如果宇髄天元那个白痴敢赖账，我就用毒素烂穿他的肠子。”
苏尘看着她。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看着她脚上沾满泥土的足袋，看着她眼底那种失而复得的狠劲。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笑了。
这次不是假笑。
“行吧。”
苏尘撑着手杖，重新迈开步子。
“既然你要跟来，那规矩得改改。”
“所有花销AA制。”
“还有。”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蝴蝶忍。
“我在门口等你把鞋穿好。”
“要是着凉了感冒，药费可是要翻倍的。”
蝴蝶忍愣了一下。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然后抬起头，冲着苏尘的背影，露出一个带着泪光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知道了，奸商。”
“这笔账，我记下了。”
【独自行动】那一行被苏尘在心里默默划掉。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备注：
【双人组队。】
【风险：极高。】
【收益：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