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店插画的终稿交付那天，苏唐宝收到了一笔不算少的稿费。
店主还特意发来了实景图。
她画的小白和沉沉的卡通形象，被印在了宠物店的玻璃贴和宣传册上，软萌可爱，来往的顾客都忍不住驻足拍照。
苏唐宝抱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翻来覆去地划着，连唐婉宁端来的芒果西米露都忘了吃。
“看什么呢，魂都快被勾走了？”
唐婉宁在她身边坐下，探头扫了一眼，立刻笑了。
“这不是你画的沉沉和那只胖兔子吗？真好看，难怪人家店主这么满意。”
“嗯，店主还说以后有这种活都找我呢。”
苏唐宝咬着勺子，语气里却没有太多兴奋，反而透着一丝刚踏入社会才有的茫然。
“可是妈，我突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是找份朝九晚五的稳定工作，还是就这么专职做插画？”
这话让唐婉宁愣了愣。
女儿毕业在家这段时间，她和苏景行都没催过，总想着让她多休息一阵，却忘了，刚毕业的年轻人最容易陷入对未来的迷茫。
她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发顶，温声说：“别急着做决定。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如跟你那个‘大灰狼’聊聊？他不是帮你介绍的活吗，说不定能给点过来人的建议。”
唐婉宁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苏唐宝心里。
她放下勺子，点开和“大灰狼”的聊天框，指尖悬在键盘上，却迟迟没能落下。
问工作规划这种人生大事，会不会太麻烦对方了？
他们……只是因萌宠结缘的网友而已。
就在她纠结的功夫，“大灰狼”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L】：“店主反馈，你的插画很受欢迎。不少顾客在问能不能买周边，他想跟你合作出点钥匙扣和明信片，你有兴趣吗？”
后面附带了一份极简的合作方案，条款清晰，权责分明，甚至连分成比例都标注得一清二楚，比她自己能想到的周到得多。
苏唐宝的目光，落在了方案里“时间自由，可兼职合作”那一行字上。
心里的某个角落被轻轻敲了一下。
她终于鼓起勇气，敲下了自己的困惑。
【兔子】：“谢谢你的方案，我很感兴趣！其实我最近一直在纠结，不知道该找全职工作还是做专职插画……总觉得做插画不稳定，可找工作又怕没时间画画了。”
消息发出去，苏唐宝把猫抱进怀里，紧张得连猫毛都忘了梳。
沉沉不满地用脑袋蹭她的下巴，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
她刚想安抚，手机屏幕就亮了。
“大灰狼”的回复弹了出来，不是简单的几句建议，而是一段长长的文字，条理清晰，瞬间抚平了她的焦虑。
【L】：“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关键看你现阶段更在意什么——是稳定带来的安全感，还是做喜欢的事带来的成就感？”
苏唐宝看着这段话，心里的郁结似乎松动了些。
【兔子】：“我更想画画。可是我爸妈虽然没说什么，我总觉得一直在家待着不像样子，而且……专职插画万一以后没活了怎么办？”
【L】：“可以先从兼职做起。”
【L】：“找一份和设计相关的全职工作，既能积累行业经验，又有稳定收入。下班和周末的时间，再用来做插画兼职。等插画这边的资源和收入都稳定了，再考虑要不要专职。”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又补充道：
【L】：“我认识一家文创公司的设计总监，也是我们分公司设计部负责人。他们最近在招助理设计师，要求不算高，但很注重创意和手绘能力。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把招聘信息发你。”
这份突如其来的热心，让苏唐宝有些不知所措。
【兔子】：“真的吗？太谢谢你了！不过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呀？”
【L】：“举手之劳。你的作品很有灵气，值得更好的平台。”
下一秒，一个文件被发了过来。
【L】：“这是招聘要求和公司简介。你先看看，觉得合适，我帮你内推，通过率会高一些。”
苏唐宝点开文件。
这是一家主打传统元素与现代设计结合的文创公司，产品风格和她擅长的手绘风完美契合。
助理设计师的职责也大多是协助总监完成设计稿、整理素材，看起来一点也不枯燥。
她越看越心动，立刻把文件转发给了爸妈。
苏景行和唐婉宁看完，都极力支持女儿去试试。
“这家公司口碑很好，做的产品也有格调，很适合你。”苏景行推了推眼镜，“不过内推这事，你得谢谢人家，别让人家为难。”
“我知道的。”
苏唐宝连忙给“大灰狼”发去消息。
【兔子】：“我看了招聘信息，特别喜欢这家公司！不过内推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吗？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自己投简历也可以的！”
【L】：“放心。只是帮忙递份简历，最终能不能过，看你的能力。”
【L】：“准备一份作品集，重点放手绘作品和这次的宠物店插画。我明天帮你发给总监。对了，面试时可以多聊聊你对传统元素的理解，他们老板很看重这个。”
接下来的一天，苏唐宝都在整理作品集。
她把大学期间的优秀作品、沉沉的系列插画，还有宠物店的设计稿全部精选出来，又按照“大灰狼”的指点，在作品集中加入了自己对传统纹样的设计解读。
修改数遍后，她才郑重地发给了“大灰狼”。
【L】：“很用心，作品集做得很有特色。”
他的评价总是这么中肯又让人安心。
【L】：“已经发给总监了。他说后天下午有时间，可以安排面试。地址我发你了，注意查收。”
……
面试前一晚，苏唐宝在床上烙饼，怎么也睡不着。
她点开和“大灰狼”的聊天框，想问问面试的注意事项，又觉得太晚了，不好打扰。
指尖在屏幕上悬着，对方的消息却先来了。
【L】：“紧张了？”
【L】：“不用怕，总监人很随和。面试时放轻松，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就好。”
后面还附了个“加油”的表情包。
是那只q版大灰狼，举着一面小旗子，憨态可掬。
【兔子】：“有点紧张，怕表现不好。”她如实回复。
【L】：“我刚工作时，第一次跟客户提案，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他竟然跟她分享自己的糗事。
【L】：“后来发现，越紧张越容易出错。不如深呼吸，把对方当成聊天的朋友。对了，明天穿得休闲得体一点就行，他们公司不要求正装。”
贴心的提醒，像暖流淌过心尖。
她按他的建议，选了条浅色系的连衣裙，又准备了一份纸质作品集。
睡前，她刚想关灯，手机又亮了。
【L】：“早点休息，明天加油。对了，沉沉要是晚上闹，就给它喂点小零食，能安静很久。”
苏唐宝看着消息笑出了声。
她低头看了看蜷在脚边的沉沉，给它顺了顺毛。
“你看，大灰狼叔叔都知道你是个小吃货。”
【兔子】：“晚安，谢谢你。”
……
面试当天，苏唐宝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公司楼下。
她刚想给“大灰狼”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对方的消息就精准地抵达了。
【L】：“我刚好在这附近办事。如果面试不顺利，楼下有家咖啡店，我在那里等你。”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
苏唐宝所有的紧张，瞬间被抚平了大半。
她走进公司大楼。
面试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太多。总监对她的手绘风格赞不绝口，还和她聊了很多关于传统元素设计的想法。
聊到兴起时，甚至当场让她画了几个简单的纹样草图。
面试结束，总监笑着对她说：“你的作品很有灵气，我们很满意。下周一，人事会给你发正式的录用通知。”
巨大的惊喜砸来，苏唐宝几乎要跳起来。
走出公司大楼，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灰狼”报喜。
【兔子】：“面试通过了！总监说下周就发录用通知！[转圈圈]”
【L】：“我就知道你可以。”
陆霆琛的回复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L】：“楼下咖啡店，靠窗的位置，过来坐会儿？”
苏唐宝的脚步，猛地顿住。
指尖攥着手机边缘，微微用力。
和网友见面……
那个词带来的忐忑与不安，瞬间冲刷了面试成功的喜悦。
她对着屏幕，反复斟酌措辞，删了又改，最后只发出去一句带着明显退缩的话。
【兔子】：“不好意思呀，我爸妈刚好打电话说在家做好饭等我回去，好像不太方便过去……”
发送完，她攥着手机站在原地，心跳得厉害，生怕对方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消息发出去不过两秒，陆霆琛的回复就到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带着体谅。
【L】：“没事，是我考虑不周，该先问你有没有别的安排。那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等录用通知下来，再庆祝也不迟。”
简单的几句话，瞬间化解了她的所有尴尬和不安。
苏唐宝松了口气。
【兔子】：“谢谢你的理解！等我入职请你吃饭呀！”
她这才迈开脚步，轻快地往小区方向走。
而此时，公司楼下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内。
陆霆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眼底漾开一抹深邃的笑意。
他早就从女孩那迟疑的回复里，察觉到了她的小小顾虑，所以特意给了台阶。
放下手机，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上。
女孩穿着浅色连衣裙，扎着简单的马尾，走路时发梢在肩头轻轻晃动。
她怀里还小心抱着那份纸质作品集，活脱脱像一只刚从洞里探出头、又立马缩回去的兔子。
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司机轻声询问：“陆总，现在回公司吗？”
陆霆琛收回目光，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再等五分钟。”
他看着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脑海里，全是她发来的那些沉沉的照片，还有她叫“沉沉”时，那软糯的语调。
原来那个隔着屏幕分享生活的女孩，比他想象中，还要鲜活，还要可爱。
五分钟后，宾利缓缓启动，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
苏唐宝还不知道。
那个为她指点迷津、为她铺平道路的“大灰狼”，刚刚就在不远处，悄悄见过了她紧张又雀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