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疾行,姜玖与身着女装、轻纱覆面的姜念,抵达了楚州境内的安阳郡。
安阳郡地处要冲,毗邻道教三大宗门之一的龙虎山,按理说应受正道气息影响,邪祟难侵。
郡城之内,街道宽阔,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表面上看起来一派繁华安宁。
然而,姜玖行走其间,敏锐的神识却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这繁华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如同精美的锦缎下隐藏的霉斑。
“表面光鲜,内里只怕早已腐朽。”姜玖传音给姜念,声音带着冷意。
姜念微微颔首,他也感觉到了那股令人不适的晦暗。
二人并未在街上多做停留,径直来到了安阳郡内的醉香楼。
此地的张掌柜早已得到总楼密令,亲自将二人引至顶楼最为隐秘的雅室。
“属下参见楼主,蒋堂主。”张掌柜恭敬行礼,奉上几枚记录着信息的玉简,“这是近期在安阳郡及周边收集到的所有异常动向,请二位过目。”
姜玖挥手让他先退下,与姜念各自拿起一枚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信息繁杂,但有一条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安阳郡下辖的蒙县,近月来屡有“魔物”出没的传闻,蹊跷的是,并无任何村民伤亡的报告。
“有魔物,却无伤亡?”姜念蹙起秀眉,“这不合常理。要么是魔物另有所图,要么……这‘魔物’本身就有问题。”
姜玖指尖敲击着桌面,眼神锐利:“事出反常必有妖。明日,我们去蒙县看看。”
次日清晨,二人便悄然离开郡城,前往蒙县。
为掩人耳目,他们以游历的兄妹相称。
抵达蒙县县城时,已是午后。县城规模不大,街道上行人神色如常,贩夫走卒,叫卖嬉戏,似乎与寻常小城并无二致。
但姜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笼罩了整个县城。
片刻之后,他目光一凝,锁定了一个方向——县衙!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浓郁死寂与邪恶的诡异气息,正盘踞在县衙深处!
“县衙有问题。”姜玖传音道。
姜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声道:“三哥,这里太‘安稳’了。我们进城时,城头守军寥寥,一路行来,县衙附近的衙役也未见几个,这不合官府常态。”
二人寻了一处街边看起来干净的小吃摊坐下,点了包子和馄饨。
摊主是个热情的中年汉子,见姜念(虽戴面纱但气质出众)和姜玖(戴着面具更显神秘)不像普通人,便多了几分殷勤。
姜念一边小口吃着馄饨,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老板,我们兄妹初来贵地,看这县城挺安宁的,怎么街上看不到几个衙役官差呀?”
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随口答道:“嗐,两位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听说东边赵家庄那边不太平,县令老爷就把县里大半的衙役和兵丁都派过去了,也不知道在忙活啥,神神秘秘的。”
赵家庄?
姜玖与姜念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付过钱,二人不再耽搁,立刻动身前往城东的赵家庄。
通往赵家庄的路需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地。林间光线昏暗,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
正行进间,前方突然传来小孩的哭喊声和阴冷的呵斥!
二人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潜近。
只见两名身着黑袍、周身散发着阴邪气息的人,正对着一个约莫七八岁、衣衫褴褛的男孩出手,似乎想将他掳走!
姜玖眼神一冷,正要出手。
“嗤——!”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如同天外惊鸿,后发先至!
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其中一名黑袍人的胸膛!
那黑袍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软软倒地,气绝身亡。
另一名黑袍人见状大惊,刚想有所动作,那剑光一折,已如灵蛇般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寒的剑气刺得他皮肤生疼,不敢妄动。
出剑者,正是身负青袍、落珀不羁的李怀之!
他手腕一抖,剑气迸发,将第二名黑袍人也震晕过去。
这时,他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姜玖和姜念。
“二位也是修士?”李怀之收剑回鞘,对着二人抱拳,目光在戴着面纱的姜念身上停留了一瞬,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熟悉感,但并未深想。
姜玖上前一步,拱手还礼,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低沉:“我兄妹二人路过此地,见这邪修欲对孩童不利,正欲出手,没想到兄台剑法如此迅疾凌厉。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李怀之爽朗一笑,摆了摆手:“不敢当,在下李怀之,龙虎山弟子。路见不平罢了。”
“原来是龙虎山李剑仙,久仰大名。”姜玖客套道。
李怀之被这“剑仙”称呼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注意力转向那个被救下、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他蹲下身,渡过去一缕温和的灵力,安抚道:“小家伙,别怕,坏人已经被打倒了。你没事吧?”
那小男孩在灵力滋养下,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惊恐。他看着李怀之的青衣道袍,又看了看姜玖和姜念,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抓住李怀之的衣袖:
“仙人!求求你,救救我们村!有一帮……一帮冒着黑气、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把……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杀了!”
三人都是一愣。
李怀之更是诧异:“你说整个村子都被杀了?你说的是……赵家村吗?可我方才从那边路过,村口还有人活动,看着并无异样啊?”
小男孩用力摇头,哭喊着:“我叫赵岩!我说的就是赵家村!我爹我娘……都被他们杀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赵岩那发自灵魂的恐惧与悲痛,不似作伪。
姜玖心中一动,他空冥境巅峰的神识早已察觉赵家村的异常,此刻更加确信那里有问题。
李怀之也皱起了眉头,他虽未像姜玖那般敏锐,但剑心通明,也隐隐感觉赵岩不像在说谎。
“好,我们信你。”李怀之将赵岩抱起,对姜玖二人道,“二位,此事蹊跷,不如我们一同再去赵家村看个究竟?”
姜玖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在赵岩的指引下,三人再次朝着赵家村方向行去。
越靠近村庄,姜玖的感觉越发清晰。整个村子被一股无形的、带着浓郁死气与操控意味的力量笼罩着。
村口,几个村民正在田里劳作,或在树下闲谈,看到姜玖三人抱着赵岩走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一个看似里正模样的老者,脸上堆着热情得过分的笑容:
“哎呀!是几位仙人啊!多谢几位仙人把小岩子送回来!这孩子调皮,总爱乱跑,让几位费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去接李怀之怀里的赵岩。
赵岩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抱住李怀之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肩头,带着哭腔喊道:“不!我不回去!他们是假的!他们都是假的!”
李怀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些村民看似脸色红润,行动自如,但眼神深处却缺乏灵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感,仿佛提线木偶。
他们的热情,更像是一种设定好的程序,而非发自内心。
姜玖冷眼旁观,神识扫过,心中已然明了。
这些“村民”,早已没了生命气息,不过是一具具被邪法操控,维持着生前活动的……行尸走肉!
真正的赵家村,恐怕早已如赵岩所说,遭遇了不测!
而幕后黑手,将这里伪装成一片祥和,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