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舜华看着两双近在咫尺、充满好奇与关切的眼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她唇角微弯，决定不再卖关子，坦然道：“其实……不用特意介绍。”
素裳和桂乃芬齐齐一愣：“啊？”
她顿了顿，在两人骤然睁大的眼睛注视下，轻声说完了后半句：“因为，你们已经见过了。”
“我们见过？！” 素裳和桂乃芬异口同声地惊呼，声音引得不远处几个路人侧目。
两人迅速捂住嘴，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讶和熊熊燃烧的好奇心。
桂乃芬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点着下巴：“等等，我们见过……那我们认识吗？罗浮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岁舜华微微颔首，唇边的笑意加深，带着几分了然和温柔的肯定。
素裳双手抱住头，一脸难以置信：“天哪！我们还认识！”
她看向桂乃芬，两人瞬间进入了“案情分析”模式，极有默契地同时转向岁舜华，竖起手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等一下！”素裳清了清嗓子，神色认真起来。
“先让我们猜猜看！猜对了有奖……呃，猜对了你就点头！”
她眼睛发亮，显然将这个当成了一个极有趣的挑战。
桂乃芬也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推理的光芒：“对对对！阿岁你先别说！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要猜一猜才有乐趣嘛！
岁舜华忍俊不禁：“不去听西衍先生说书了？”
“哎呀，不急不急！”素裳摆摆手，全神贯注，“书天天有的听，这个事比较重要！”
她挺直腰板，伸出食指，开始第一条分析，“首先啊首先，阿岁的心上人，一定得是个武艺高强的人吧！对不对？”
岁舜华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一定得是武艺高强？”
“那当然啦！”素裳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娘说了，找对象就得找个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才行！武功好身体棒是基础！”她挥舞了一下拳头，仿佛在强调“武力值”的重要性。
岁舜华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嗯，有能力保护重要的人，确实很重要。”
桂乃芬也加入了分析，她上下打量着岁舜华清丽出尘的容貌，认真道：“还有还有，阿岁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的心上人总得配得上你吧？一定也得是……嗯，玉树临风、俊逸非凡才行！”
素裳连连点头补充：“对对！还得为人正派，品行端正！咱们阿岁这么好，对方必须是个堂堂正正的好人才行！”
“好！现在让我们一起整合一下线索——”桂乃芬掰着手指数道。
“罗浮的，仙舟人，武艺高强，玉树临风，为人正派……”
数完，她和素裳同时陷入了苦思冥想，眉头紧锁，目光放空，显然在脑海里飞速检索着符合条件的人选。
街道上的喧嚣似乎暂时远去了，午后的阳光透过楼阁间隙，在三人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微风吹拂，带来不远处小吃摊的甜香。
片刻后，素裳一脸迷茫地抬起头，看向桂乃芬：“小桂子……你有想到谁吗？我怎么觉得好像很多人都有点符合，但又都不完全符合……”
桂乃芬挠了挠头，犹豫着，不太确定地试探道：“有倒是有一个人选……就是年纪好像……你觉得，彦卿骁卫……怎么样？”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声音弱了下去。
“小桂子！你想啥呢！”素裳立刻瞪圆了眼睛，音量不自觉地提高。
“彦卿才多大呀！比我还小个几岁，虽然、虽然我没读过多少书，可我也不傻呀！彦卿我接触不多，但也有所耳闻，他眼里心里除了剑就是剑，练剑比吃饭还积极，就是个十足的剑痴！”
桂乃芬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呃……我这不是实在想不到别人了嘛。把范围缩小到我们‘认识’的人里，好像就更难了……你呢，裳裳？你有靠谱的人选吗？”
“我啊……”素裳托着下巴，认真思索。
“我们云骑军里面，倒是也有不少武艺高强、长得也周正的兄弟……但是，”
她看了看岁舜华沉静秀美的侧脸，摇了摇头，“感觉配阿岁，总还是差了点意思。” 她话语坦率，毫不做作。
岁舜华张了张嘴，想提醒她们，不过看她们分析的方向都对……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只是眼中的笑意更深。
桂乃芬叉腰笑道：“哎呦呦，咱们裳裳现在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嘛！那你到底有没有具体人选呀？”
素裳诚实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实话，没有。哎，说起来……”
她眼睛忽然又亮了一下，“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叫罗刹的行商，倒是挺符合的，见识广，脾气也好，最重要的是长得那叫一个俊……”
随即她又自己否定了，“可惜他不是仙舟人，身子骨好像也有些弱不禁风，跟‘武艺高强’就不沾边了。”
桂乃芬也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来：“哎，看来我们是猜不到了。罗浮这么大，符合‘武艺高强、长相好、人品正’的人肯定有，但还要是我们都认识的……”
她看向岁舜华，眼神里充满了“投降”的意味，“阿岁，我们笨，猜不出来。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们吧？”
素裳也双手合十，做祈求状，眼巴巴地看着岁舜华：“是啊是啊，脑子不够用了！连彦卿我们都没放过，我们真的尽力了！”
岁舜华看着两位好友抓耳挠腮、好奇得快要不行的样子，终于不再逗她们。
她唇角勾起一个清晰而温柔的弧度，眸光清亮，正要开口——
“等等！”桂乃芬忽然猛地一拍手，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黑夜中划过一道闪电，“还有一个人啊！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
素裳和岁舜华齐齐看向她。
素裳急切地追问：“谁啊？快说快说！”
桂乃芬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手指着神策府的大致方向：“将军啊！景元将军啊！你们看，罗浮的，仙舟人，武艺高强——这不用说了吧?将军那长相气度，可是上过《寰宇美人图鉴》的!简直完全符合所有要求！”
岁舜华闻言，唇角的笑意终于彻底绽开，如同春风拂过冰面，带着了然，还有一丝“终于被猜到了”的轻松。
她刚想开口肯定这个答案——
“不可能！”素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景元将军虽然符合要求，但是年纪……我听说都有八百岁了吧？八百岁的老人家啊！虽然将军看起来还是很年轻俊美啦。”
她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尊敬与“这太离谱”的表情，拍了拍桂乃芬的肩膀。
“哎呀，小桂子，你这一会儿猜得太小，一会儿猜得太大，简直就是乱猜！”
桂乃芬被素裳这么一说，高涨的情绪也回落了些，讪讪一笑：“嘿嘿，我这不是发散思维嘛……那……”
她转向岁舜华，和素裳一起，用两双充满最终询问意味的眼睛，眼巴巴地望向她，异口同声。
“——还是让阿岁直接告诉我们吧！”
岁舜华迎着她们灼灼的目光，清风拂起她颊边的碎发，她眸中光华流转，笑意盈盈。
最终，在两人屏息的期待中，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柔和而清晰。
“小桂子猜对了哦。”
“……”
“……”
桂乃芬那双总是弯弯的、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却捂不住那声短促的、倒抽冷气的“嘶——”。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身边彻底石化的素裳，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星槎撞了一下，嗡嗡作响，半天回不过神。
而素裳——
时间在她身上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金灿灿地洒在她的马尾和云骑制服的肩甲上，为她挺拔的身姿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边。
微风拂过，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她光洁的额角，她却浑然不觉。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极致的茫然与难以置信中，那双总是亮晶晶、充满活力的杏眼此刻瞪得老大，瞳孔却有些失焦，仿佛视线穿透了眼前的街道和友人，落在了某个虚空之处。
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保持着“啊”的口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街道上的喧嚣声、说书先生的声音、星槎驶过的气流声……似乎都在这一刻遥远了。
阳光正好，落在岁舜华含笑的眉眼间，明亮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