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三七,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二十世纪的无神论坚定拥护者,五十来岁的退休老干部(科长大小也算干部吧)居然穿越了,还穿成了个七岁的小豆丁。
方三七坐在大宅门坎上,双手托着下巴望天,唉……唉……
头好疼,唉……几十年的班白上了?
我的退休金都还没开始花呢!
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还好,没有穿成个什么杂七杂八的玩意,想起自己女儿看的那些小说,穿成老太婆、男人、甚至还有穿成王八的,这至少还是个人,还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娃。
她使劲薅几下头发,手刚离开,头发就又恢复原来的整洁有序。
这女娃是个孤儿,有这么一座大宅。若是换个地方,这小儿抱金砖,能不能活下去,还得两说呢!
嘿,好样的!在这里可不一样。
宅子被诡异的灰色迷雾封锁,能去的地方屈指可数。唯一的活物,除了她,就只有两个如同摆设的傀儡人仆。
空宅,迷雾,傀儡——这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这小娃娃的记忆好得出奇,甚至连刚出生时的片段都未曾磨灭——那时,似乎总有一股无比温暖、让她安心至极的气息萦绕着她,那是她对这个冰冷世界最初的,也是唯一的感知。
可后来,那股气息消失了。
仿佛从云端跌落,她被安置到了这所空寂的大宅里。从此,身边只剩两个没有温度的傀儡人仆,日复一日地履行着照顾的职责。
山中不知岁月,小娃到这里的生活每天一成不变,十年,不,七年如一日。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小娃七岁了,她也不晓得,反正小女娃的记忆里就是这么认知的。
唉……
方三七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里隐隐有个点,摸上去有点莫名的疼。
就是这似有似无的痛感,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猛地打开了那段被她刻意遗忘的、憋屈到极点的记忆闸门!
她眼前一黑,瞬间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嘎的!
那天晚上,她敷着面膜,正追着婆婆妈妈的伦理剧,门就被她那几十年的老闺蜜给砸响了。开门一看,好家伙,哭得妆都花了,抓着她的胳膊就嚎:
“三七!那个王八蛋出轨了!在金江宾馆!你得陪我去!现在就去!那王八蛋都没带我去过那么好的宾馆!”
得!
这总抓不住重点的莽货!
几十年姐妹情,能说不去吗?
她这热心肠一上来,面膜一扯,拖鞋一换,拉上另外两个老姐妹,风风火火就组成了“中老年抓奸突击队”,直奔战场!
破开宾馆房门,那场面,真是鸡飞狗跳!锣鼓喧天!
渣男慌着找裤子,小三缩在床上尖叫,闺蜜冲上去就是一套哭骂组合拳,另外两个姐妹一边拉偏架一边输出精神攻击。
她作为团队核心领导,不能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紧上前想先把情绪失控的闺蜜拉开。
就在这拉扯的混乱关头!
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在背后猛地推了她一把!力气大得吓人!
她整个人失去平衡,惊叫都卡在喉咙里,像个破麻袋一样往后倒去……
下一秒,后脑勺就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骨头都快要裂开的尖锐剧痛!
卧槽!是那个该死的茶几尖角!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清晰又绝望的念头。
温热的血瞬间就从后脑勺涌了出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随着血流飞快消失。
耳边闺蜜的尖叫、渣男的呼喊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充满了巨大的荒谬和滔天的憋屈:
老娘操心一辈子……没死在工作和家庭上……最后……最后居然是帮人抓奸,后脑勺撞茶几角上撞死的?!
这他妈的算哪门子倒霉催的结局啊!!!老娘……老娘冤啊啊啊——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方三七猛地收回摸后脑勺的手,小脸气得鼓成了包子。
靠!想起来就火大!这死法也太窝囊了!简直是丢尽了广大退休阿姨的脸!
她用力甩甩头,仿佛能把那段憋屈的记忆甩出去。
摸摸现在这颗完好无损的小脑袋瓜,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亏大了!亏大了!
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这辈子要是再这么憋屈,我干脆自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行了,死因确认,是憋屈死的!
这辈子要还是活成那样,那她可真就白重活这一回了!
唉……唉……
这鬼地方,除了她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这地方小得让人发疯,安静得让人爆炸。
她猛地从石阶上跳起来,叉着腰,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吼:
“放我出去!我要吃火锅!我要吃烧烤……
就在她吼出最后一个破音,累得直喘大气的时候。
“小主人,该喝仙露了。”
“……”
方三七那口气,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嗤”地一下,全漏光了。
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看着甲二。
她没力气再吼了。
连生气都觉得是在浪费自己的感情。
她默默地接过瓶子,仰头,“咕咚”一口闷下了那口能提供能量但毫无滋味的仙露。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把她心里最后那点因为回忆死因而燃起的火苗,也彻底浇灭了。
她把空瓶子塞回甲二手里,看也没看它一眼,一屁股坐回冰凉的台阶上,用双手托住小脸,望着那些浓的化不开的迷雾,重重地、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口气。
“唉……”
这个甲二是个中年妇人形象,鹅蛋脸,杏仁眼,蒜头鼻,嘴不大不小正正合适,丰胸细腰大长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母性光辉。
穿一身白色广袖宽袍,行走时又轻又稳,裙裾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她真不愿意相信这是个傀儡,如此的端正优雅、仪态万方!
这要放她来的地,给个cc那个台主持人当都不为过!
三天过去了,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傀儡,还是跟她来的地那些智障机器人一样的货。
这每天除了让她定时喝饮料,定时睡觉,其他啥都不会。
还轴,不喝就一直跟着,一直该喝仙露了,该喝仙露了,该休息了,该休息了,唐僧来了都得甘拜下风,要不是找不着开关,她早给它关了。
方三七好想在地上打几圈滚,三天了,自她醒过来三天了,每天三顿仙露,顿顿都一样,那味连一丝的区别都没有,她翻过小娃的记忆,有史以来都这样。(请自行配上宋小宝的口音加尔康手)
她觉得自己迟早要疯,憋疯的。
啊……
她左右看看,反正她这会才七岁,这也没别人,她终是在门坎下用身体丈量了一番长宽高,滚了又滚。
直把自己滚的头发衣服散乱,像是跟人大干了一场。
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
望着一片干净洁白的天空,一片云也无,更不要说太阳、飞鸟。
她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女娃的记忆更夸张,她连大门都没打开过。
还没来得及细想,甲一的大脸就出现在视野里。
这是个典型的古代武夫形象,浓眉大眼,鼻梁挺括,方脸大嘴,穿一身劲装。
这一身形象,比起她单位上最帅的男人还男人!
唉……
她认命的站起来随他回练功房,这其实是个智障二号,只管负责她练功,练几年没有任何进步也得练,好不容易练入门,小主人的芯子换了都不知道。
这要不是她融合小娃的记忆,她真会以为是这家伙谋杀的原主。
原主的父母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盘腿坐在蒲团上,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按着记忆里方式开始运功,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功法的运转她的小身板开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辉。
甲一、甲二、本来木讷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