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寻了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蓝曦臣细心地将薄如蝉翼的宣纸糊在竹篾扎成的骨架上,动作优雅而专注。
王灵娇则在一旁递着工具,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灵活地翻飞,只觉得比那渐起的月色还要迷人。
灯罩素净,总需些点缀。
蓝曦臣执起画笔,蘸了少许墨,略一沉吟,便在那洁白的灯罩上细细描绘起来。
他下笔流畅,不多时,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便跃然纸上。那狐狸眼睛又大又亮,透着几分狡黠与灵动的光芒,蓬松的尾巴微微翘起,神态娇憨可爱。
王灵娇越看越觉得,那狐狸的神韵,竟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阿涣,你……”
她脸颊微热,心里却像是浸了蜜糖般甜丝丝的。
蓝曦臣放下笔,抬眼望她,眸中含笑,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像吗?我觉得再像不过了。”
他的娇娇,有时聪慧果敢,有时又带着点小迷糊和小狡猾,不就像这只灵动可爱的小狐狸么?
王灵娇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灯已备好,两人共同执起那盏独一无二的孔明灯,走到空地中央。
周围已有不少弟子点燃了灯下的烛火,一盏盏写满心愿的灯缓缓升空,如同地上的星辰倒映入了天幕。
“娇娇,许个愿吧。”
蓝曦臣轻声说。
王灵娇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心中默念,然后睁开眼,看着那跳跃的烛火,声音清晰而柔和地说道:
“愿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平安喜乐!”
她话音刚落,身旁便响起了蓝曦臣低沉而认真的声音,他没有对着灯,而是侧身,深深凝望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一愿娇娇千岁,二愿娇娇常健,三愿娇娇与我,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这毫不掩饰、充满占有欲与深情的“三愿”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在周围弟子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哇——!”
“泽芜君也太会了吧!”
“一愿二愿都是王姑娘,第三愿才是长相守,这心意……啧啧!”
惊叹声、起哄声、善意的笑声顿时响成一片。
几个与王灵娇相熟的女修更是挤眉弄眼,笑着打趣:
“泽芜君,王姑娘,看来这听学结束,紧接着就是你们的喜事了吧?”
“王姑娘,到时候成亲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同窗好友,一定要给我们发请帖呀!”
“就是就是!我们要来云深不知处喝喜酒!”
面对众人的打趣,蓝曦臣大大方方地牵起王灵娇的手,脸上带着温润而幸福的笑意,算是默认。王灵娇虽脸颊绯红,却也落落大方地笑着回应:
“若有那一日,定然不会忘了诸位。”
众人的目光在蓝曦臣和王灵娇身上流转一番,带着祝福和羡慕,随即又很自然地转向了场中另一对众所周知、有着正式婚约的未婚夫妻——兰陵金氏的金子轩与云梦江氏的江厌离。
“金公子,江姑娘,”
有人笑着喊道,“等你们二位好事将近的时候,也别忘了给我们发帖子啊!咱们也想去金麟台见识见识!”
这话本是善意的调侃,然而,被点名的金子轩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
站在他身旁的江厌离,原本带着温婉笑意的脸庞也瞬间僵住,闪过一丝难堪和失落,她微微垂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这尴尬的沉默和金子轩毫不掩饰的抗拒态度,瞬间点燃了旁边一直关注着姐姐的魏无羡的怒火。
“金子轩!”
魏无羡一步踏前,剑眉倒竖,语气冲得很。
“你摆这副臭脸给谁看?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金子轩本就心高气傲,对这门由母亲订下、并非自己意愿的婚事积怨已久,平日里就看魏无羡这不守规矩的性子不顺眼,此刻被他当众质问,更是火冒三丈。
他猛地抬起头,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魏无羡,又刻意避开了江厌离的方向,声音带着十足的嘲讽和决绝:
“我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那就再说清楚点,省得有些人装作听不懂!要让所有人失望了,我金子轩,绝对不会娶江厌离!这门婚事,本就非我所愿!”
“砰——!”
他话音未落,魏无羡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了他那张俊俏的脸上!
“魏无羡!”
“子轩兄!”
“快拉开他们!”
场面瞬间大乱,附近的弟子们惊呼着,七手八脚地冲上前去,勉强将还要扑上去的魏无羡和捂着脸颊、眼神喷火的金子轩拉开。
“魏无羡!你疯了!”
金子轩指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嘴角,气得浑身发抖。
“我有说错什么吗?!难道我说得不是事实?!”
“金公子,”一个清亮而带着冷意的女声响起,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灵娇不知何时已走上前来,站在了江厌离身侧,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金子轩,“我看疯了的是你!”
金子轩被王灵娇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弄得一愣,周围也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位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颖川王氏二小姐身上。
王灵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懑,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金公子,你口口声声说这门婚事非你所愿,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既然不愿,为何不直接去向你母亲金夫人,向江夫人明确提出退亲?”
“你若是个有担当的,就该自己去解决这桩你不情愿的婚约,而不是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未来的道侣难堪!”
“你若是不敢直接退亲,就不要把所有的过错和责任,都推到无辜的江姑娘身上!”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丝毫不给金子轩喘息的机会:
“你若是直接告诉江夫人和金夫人,你不愿意娶江姑娘,我相信,以江夫人的刚烈和江姑娘的骄傲,她们绝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非要巴着你们兰陵金氏不放的人!”
“可是你没有!你既没有那个勇气去反抗长辈的安排,又没有那个魄力去承担退亲可能带来的后果,就只能用这种最低级、最伤人的方式,把所有的怨气和错误都怪在江姑娘身上,以此来彰显你那可怜的、所谓的‘不屈’!”
“金公子,你这般行径,算什么男人?!”